朱真人端坐,挑眉沉吟。
他座下的高台,不知不覺間,已經彌漫上一層星光,細碎如霜,又如秋日的林色般洗練,可其他人稍一感應,就有莫名的森然撲麵而來,錚如金鐵,剛硬激烈,所有的光,所有的聲音,所有的一切,隻要被其沾上,就會統統化為虛無,不見儘頭。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一時之間,似乎連外麵的天光投進來,都帶著少有的斑駁,徐徐下落,無聲無息。
一切平靜,殿中的人的目光都在朱真人身上。
“隻剩最後一關了。”
周青念頭電轉,深深吸一口氣,事情發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順利,但行百裡者半九十,不到最後一刻,絕然不能放鬆。
在此時,朱真人驀然目光一亮,整個大殿中似乎真有星鬥西升,光芒燦然,把所有的陰翳和暗色一掃而空一樣,繼而撲簌簌的明輝垂落,他有了主意。
“周青。”朱真人看向下麵殿中的少年,麵容上的冷意儘去,此時緩聲說話,倒有了三分溫和長者的氣度,他笑了笑,道“你求取羽化靈空之誌,非常堅定,我們都看到了。作為前輩,我也會儘量成人之美。”
周青一聽,不喜反驚,不過他麵上還是一片平靜,俊美的麵容上看不出其他,隻是向上行禮,道“多謝真人。”
朱真人又一笑,他手一指,自指尖之上,激射一道白光,再往上,一兩丈後,托舉一枚星珠。星珠一出現,立刻接引四麵八方的氣機,縱橫交匝,化為一件看上去奇異之物,好像有不計其數的出口。
“這是,”晏真人看了一眼,坐直身子,道“星羅陀。”
“不錯,乃是我親手所煉的星羅陀。”朱真人頂門之上,罡雲起合,垂落一道線,和此物交映,來來回回,道“隻要周青能在一個時辰內解開此術,我這一關就算過了。”
周青盯著星珠之上的那一片星光,目光閃爍,乍一看,就好像第一世所見的迷宮優秀一樣,隻是現在這個未免太過複雜了吧。
周青不知道其中的玄妙,但晏真人卻明白,他身前不斷有星芒流轉,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道“你那這星羅陀出來,這不是為難周青嗎?”
星羅陀,乃元辰派的一門介於神通和法寶之間的存在,其是一種難得的輔助修煉之法。修士如果能神識入內,並找到正確的出路,不但能夠證明其神魂已到能凝丹的程度,而且在此過程中能夠參悟星辰道之妙,非常難得。
但不得不講,要解開星羅陀,一點都不容易。更何況,周青還是真一宗弟子,第一次接觸星羅陀,不像元辰派的年輕弟子一樣早就用了很多次,熟能生巧了,這就難度又大了。
這老朱還是和以前那樣陰險!
“嗬嗬,”
朱真人麵上帶著“你急了,你急了,可彆急”的笑容,用正氣凜然的語氣道“我身為前輩真人,豈能為難一個晚輩?在我門下,任何煉氣弟子要是解不開這一道我布置下的因陀羅,我都是不允許他尋藥凝丹的。”
因為他說的確實是事實,所以聲音洪亮,如玉鐘一般,在殿中響徹,道“我觀周青非常出色,不會連我門下幾個不肖的弟子都比不上吧?”
“你,”
晏真人身前的星光劇烈了幾分,這老對手還是喜歡和原來那樣偷換概念。
張真人和陳真人兩個人沒有說話,朱真人這個提議難是難了點,但也不是不能完成。
他們該做的也做了,就不要再和朱真人爭論了,畢竟周青和他們的關係那就那樣。
朱真人不看自己的老對手了,他直接盯著周青,笑道“周青,要不要試一試這星羅陀?即使你對星辰之道所知不多,但天下玄理,萬變不離其宗,你一身金水玄功,也可直通星鬥陰陽之道。”
說到這,他頓了頓,又道“何況解星羅陀,神魂的強度很重要,你神魂不弱,解起來,事半功倍。”
“神魂強度。”
周青一聽,眸子中亮起一點星火,彆的不講,他神魂之強大,同境界中幾乎沒有抗手。大不了,就多下苦功,即使事倍功半,能夠磨下來就行。
想到這,周青看了一眼晏真人,微微點頭後,再轉向朱真人,道“真人,晚輩想試一試。”
“哈哈。”朱真人大笑,稱讚周青的做法,道“果然不愧是真一宗的英才,有自信。”
“接下來,我給你講一講這一星羅陀的規則。”
兩刻鐘後,朱真人看向周青,道“可以開始了?”
“好。”
周青答應一聲,盤膝坐在地上,玄功一轉,神識按照引領,投入到因陀羅裡。
下一刻,因陀羅的一角亮起。
這就是開始了!
給周青引路的那一位女修,此時站在朱真人身後,看到這一幕,嘴角之上,微微掛起冷笑。
身為朱真人的門人,她當然不止一次試過這一因陀羅,但她現在還對第一次的經曆記憶猶新。
無他,進去之後,暈頭轉向,找不到出路,弄了灰頭土臉。這還是她是朱真人的弟子,對朱真人的星辰之道有所了解的條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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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成眼前的周青,對方連元辰派弟子都不是,還第一次接觸因陀羅,能有什麼表現?肯定是比自己第一次的表現更差!
朱真人一直麵帶微笑,他對自己提出的這個考驗感到非常滿意。
外人來看,這星羅陀的考驗並不難,畢竟隻玉屏山的很多煉氣弟子都能通過,可實際上,對於外宗弟子來講,絕對如天塹一般,難以逾越。
這樣的考驗,足以讓周青倒在這一關隘前,但外人隻會說周青本領不濟,沒有金剛鑽,亂攬瓷器活,不會說自己故意為難,以大欺小。
周青並不知道大殿中四位真人的想法,他神識剛入星羅陀,立刻被裡麵一道道的岔路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