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初登大寶,就遇到了最熱時節兩個月來無風無雨的異常氣象。
他是撿漏皇帝,並非民心所向,謠言四起,他需要摘清自己,也需要平息民憤。
毀國運的卦象一出,解了新帝的燃眉之急。旋即下旨,上東坊四年內所有於夏曆八月初八醜時七刻出生的孩子都將溺斃。
宣國公府剛剛出生的嫡孫女東宮無憂,正在其列。
老太君顫巍巍把孩子抱出時,甚至還沒有起名,最後摸了一把不哭不鬨望著她笑的嬰孩,含淚對著登記姓名的司使說,那就叫無憂吧。
抓人的司使似笑非笑地勾了唇,再一次加深了對這些世家朝臣的虛偽刻板印象,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要假模假樣自欺欺人。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孩子被交出去的那一刻,等待她的隻有死。
無憂?命都沒了,當真無憂了。
也不是每一家都如宣國公府這般順從,最終,在長公主和定王的抗爭力保下,本要溺死的九個潛在煞星保住了性命,被送往陪都長寧觀清修。
一晃七年,早春三月,草長鶯飛,萬物複蘇。
新的一天開始了,被送進長寧觀的稚子們哈欠連連,陸續進入書堂。
無憂一出院子便看到靠在樹下的小侯爺,趕緊快走了幾步。
華寧郡主最近門牙掉了,愛美的小姑娘不願意出門,以生病為由請假在家,就剩他們倆一起上課了。
“一大早怎麼愁眉苦臉的?功課沒寫,補不完了?”無憂明知故問,昨日有射術課,霍雋深練到很晚才走,回去肯定是躲懶不寫功課了。
睡眼惺忪的小侯爺打了個哈欠,眼眸潤潤地催促她,“快點走吧,到班上應該還來得及補。”
無憂笑眯眯地從布袋子裡掏出了一份習字,“我臨摹了兩份,你看看能不能用。”
“拿來快拿來,好家夥,可以啊!”
哈欠連連的小侯爺瞬間有了精神,美如畫的丹鳳眼笑彎了。
他麵色白皙,又生得唇紅齒白,笑起來比乾瘦的無憂還像個嬌滴滴的小女娃。
煩惱沒了,霍雋深玩心大起地倒著走,雙眼放光,得寸進尺地望著無憂,“好十一,以後的功課,你都幫我寫了吧。”
女孩的閨名不可亂叫,無憂按序是東宮氏的十一娘子,陸氏孟氏平時都喚她十一娘,小侯爺自顧自地給她簡化成了十一,叫開了。
“可以啊,一兩銀子一份。”
“你能不能彆開口就是錢啊,好像你我凡事都要靠交易。”
闊綽的小侯爺不在乎錢,受不了一個小丫頭總把收錢掛嘴邊,在他的觀念裡,什麼都談錢感覺都不親近了。
無憂淺笑著低頭扣手,沒說話,霍雋深見她不為所動,又巴巴地湊近,“那不能讓老師發現是你的筆跡。”
狡黠的小丫頭忍住笑意,一本正經點了點頭,“那得加錢。”
“錢錢錢!你是錢串子呀!你乾脆抱著財神爺的畫像一起睡得了。”
“明碼標價,不要拉倒。”無憂毫不動搖,七歲的孩子做起生意一套一套的,不覺羞愧,也不肯鬆口。
“要多少?”
“翻倍。”
“行吧行吧,依你!”
霍雋深拿她沒辦法,說著摘下腰間的玉佩,直接塞進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