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的目光徑直落在跪在地上、雙肩隨著抽泣微微抖動的東宮秋身上。
隔著輕紗鬥笠,仍能看見那哭紅了的淚眼。看見她在上官家麵前這副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哭什麼哭,這是少了你的椅子嗎?
誰讓你跪在這裡的?”
無憂的聲音清冷而有力的聲音,同上官燁祈一起來的侯氏一見她就莫名心虛。
“我……”
東宮秋身子一僵,她本想示弱博取世子心軟,可不想被無憂看見她這般卑微的樣子。心中又怕極了無憂會當眾讓她下不來台,頓時腦子一片空白,手足無措了。
老太君看見無憂眼色一亮,又一暗,沒想到無憂竟沒有遮掩、不打招呼不通報便闖了進來。
轉念一想,兩人在行宮已經見過麵了,倒也無妨。
貞信伯府來者不善,她作為年長者不好直接甩臉,借著無憂的氣勢滅一滅對方的氣焰,正合她心意,便沒有立即出聲阻止。
於是,等無憂說完才不緊不慢道“你怎麼來了?”
“大姑娘來了?”
兩人的聲音幾乎同時發出,無憂把披風遞給燕嬤嬤,淡淡回答
“起風了,我來給祖母送披風。不知發生什麼事了?她為什麼要跪在地上哭?”
“這不正說她生母的事,這丫頭突然就跪倒在地,哭天抹淚的,我們也是一頭霧水呢。”
無憂懶得同她裝糊塗,直接問“她生母怎麼了?貞信伯府今日才知道她是庶出嗎?”
“庶出也不能是那種女人生的。”
“哪種女人啊,我竟不知貞信伯府是連妾都要分個三六九等嗎?”
“你……”侯氏抿了抿唇,雖說查了個八九不離十,可到底沒有實在證據。
“大姑娘還是彆摻和了,你出身清白年紀小又久不在家,不懂這裡麵的厲害。我們做長輩的也不好跟你細說。”
“那就說能說的吧,就快成親了,這新郎官坐著,新娘子跪在地上哭,好看嗎?”
上官燁祈臉色微沉,聲音透著淡淡的慍惱“那是她自己哭哭啼啼的,我們又沒有逼她。”
“那這人不也是你選的嗎?”無憂目光如炬,沒好氣回嘴。
“那是她有意欺騙!”
“所以世子現在是想怎樣?
該不會……貞信伯府不會是又想悔婚吧?”
侯氏聞言心中一緊,“大姑娘這說的什麼話,兩家的情誼擺著,如何能乾出那樣的事。
我們隻是太過震驚,以免誤會加深,傷了和氣,這才匆匆趕來求證。”
“可我看各位的臉色不像是求證,倒像是興師問罪啊。”
老太君也怕無憂真的將事情推向絕路,忙道“好了,十一娘,你先回去。”
無憂微微欠身,“是,這事本與我無關,不過是趕巧撞到了,看見秋娘子哭成個淚人方多嘴幾句。
作為晚輩,有些話也不該我說。
可是吧,我這人眼裡就是容不得沙子,藏不住事兒。
貞信伯府能退了我選東宮秋,想來也是不重嫡庶的。既不重嫡庶,從上次就一口一個大姑娘稱呼我,總覺得有些不妥。
還有這位世子,上次在行宮一見麵就直呼我的閨名,縱使是準姐夫想展現對小姨子的親近,也不該如此輕忽!
世人都誇讚貞信伯的風骨,如此規矩混亂,於禮不合,著實讓孫女有些糊塗了。”
給她的尊重體麵,反被她一頓挑禮,侯氏焉能不知她是故意發作。
與上官燁祈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複雜的情緒,隻得忍而不發。
無憂說完,屋內一時陷入了沉默,見侯氏如此都沒有駁斥,似是打定主意忍耐了,心下微沉。
料想侯氏兩人定已明白言外之意,便道“孫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