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談到巳時,一個下人來與柳先生說了幾句話,柳先生便道“諸位先生,我家飯菜已經備好,且讓虞山拿出珍藏的好酒,來好生招待貴客,我等且邊吃酒菜邊談。”
“好!”大雲率先叫好,弘智與石頭也起身說好。
幾人隨著主人走到一亭子,隨便坐了,柳先生見弘智一瘸一拐,心生憐惜,想不到曾經風流倜儻的江南四公子之一,如今成了一個跛足老僧了。
“弘智請坐此位。”她將弘智讓到主位,虞山與大雲笑雲“正當如此,弘智與石頭自南京遠道而來,也是難得稀客。”
弘智推脫一番,推脫不過,也便坐了,仆人端上酒菜,為各人斟了酒。
主人虞山主持道“三位客從遠方而來,我們自當先飲酒三杯,然後再將此石頭記之事慢慢來說。”
幾人舉杯暢飲,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虞山再次提議道“隻有飲酒,卻無樂趣,不如行了酒令如何?”
大雲笑答“好!吾正有此意。”
虞山放下杯子,“不過我又有一思,不如照石頭記的法子,將剛才山海關與京城之事,暗藏其中,以為此石頭記作點綴。我先作一曲,你們四人再行。”
“好!”大雲自然願意,弘智也是求之不得,石頭聽說可以添加酒令於書中,自是認真起來。
柳先生道“拿文房四寶。”
下人又拿了文房四寶,虞山說道“如今以女兒為主說出悲愁喜樂來,說完了,再作一段曲子對應其事為酒麵,酒底則要用到古詩、舊對、《四書》、五經、成語為典故。”
眾人都稱妙極,虞山道我先作一曲,你等且聽來。
兩個冤家,都難丟下,想著你來又記掛著他。兩個人形容俊俏,都難描畫。想昨宵幽期私定在荼靡架,一個偷情,一個尋拿,拿住了三曹對案,我也無回話。”
大雲解道“這曲中之‘我’,便是我朝那些人一總包含了的,本已經隨了李闖,偏又心念大明,以為吳三桂可以借滿洲之力恢複大明,誰知他發現了前去尋拿,三方山海關一戰,豈不正是三曹對案嘛!”
虞山笑答“正是。我酒令已經想好,我先來了。”
幾人聽著,說的是
“女兒悲,將來終身指靠誰?
女兒愁,媽媽打罵何時休!
女兒喜,情郎不舍還家裡。
女兒樂,住了簫管弄弦索。”
行完便唱道“荳蔻開花三月三,一個蟲兒往裡鑽。鑽了半日不得進去,爬到花兒上打秋千。肉兒小心肝,我不開了你怎麼鑽?”
唱完了,虞山飲了門杯,又說道“桃之夭夭。”
幾人都聽明白了,這薛蟠是個蟲字旁,一個蟲兒往裡鑽,說的便是薛蟠往關內鑽。我不開來你怎麼鑽,不正是吳三桂打開了關門嘛!
於是都說妙!虞山又對右手邊的柳先生道,下該到你,且看你作來。
柳先生說的是
“女兒悲,青春已大守空閨。
女兒愁,悔教夫婿覓封侯。
女兒喜,對鏡晨妝顏色美。
女兒樂,秋千架上春衫薄。”
正待要唱時,一名仆人又來稟報,柳先生聽了,笑著告辭,言說有些小事要辦,由虞山陪酒眾人。
大雲與弘智連說且去,繼續行酒令,虞山笑問“石頭,不如你把剛才柳先生之令,解上一解。”
“好。”石頭說道,“柳先生悔教夫婿覓封侯一句,出自王昌齡的《閨怨》,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以閨中夫人為主角說的是為了功名讓夫婿征戰沙場,見到青綠楊柳,隨之觸景生情,而感到後悔的典故。”
“不錯!哈哈哈,此婦正是寫信給吳三桂的陳圓圓是也。”大雲迫不及待讚道,又轉過頭,對著弘智。
“如何,弘智現在看我的圓圓曲,還會誤解我的意思否?”
弘智恍然大悟“原來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是這個意思!”
虞山與大雲哈哈笑著。弘智說道“石頭,下輪該你了。”
眾人聽石頭說的是
“女兒悲,兒夫染病在垂危。
女兒愁,大風吹倒梳妝樓。
女兒喜,頭胎養了雙生子。
女兒樂,私向花園掏蟋蟀。
你是個可人,你是個多情,你是個刁鑽古怪鬼靈精,你是個神仙也不靈。我說的話兒你全不信,隻叫你背地裡去細打聽,才知道我疼你不疼!”
大雲和虞山沒想到石頭站在李闖的立場,為他說話,隻道“李闖王口氣,自是如此。”
石頭,飲了門杯,說道“雞生茅店月。”令完,大雲笑道“該我了。”
隻聽說道是
“女兒輩,嫁個男人是烏龜。
女兒愁,繡房躥出個大馬猴。
女兒喜,洞房花燭朝慵起。
女兒樂,一個蟲兒往裡塞。”
此時,柳先生回來,大雲打住了,石頭聽了大雲的酒令,不覺奇怪,怎麼如此行令。不過他聽出來了,嫁個男人是烏龜,是指那些人找了個吳三桂是個烏龜,繡房躥出個大馬猴,是指那些人本來歡天喜地迎接太子,沒想到竄出來的是野人般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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