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覺得他的步態似一隻穿過暗夜的貓,慵懶、優雅,又帶著點頹喪。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黑色帆布鞋,然後是寬鬆的黑色褲腿,再往上是同色的t恤。
最後,文竹看清了他的臉。
從挺直的鼻,到單薄的唇,從細碎的劉海,到靜謐的眉眼。
文竹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
挺年輕的一張臉。
長得挺好看,但他唇邊的胡茬有些煞風景。
好好的一帥哥,怎麼邋裡邋遢的?
就像皚皚雪地裡淩亂的腳印。
文竹看夠了他的臉,收回目光。
他行至她身旁,比文竹要高上大半個頭。
那人站定,撩起眼皮,遞出一支煙,幽深的眼睛盯著她,意思很明顯。
但她沒有動作,眼神裡寫著茫然。
他開了口,好看的唇瓣裡吐出兩個字“不要?”
說普通話。
在這個100個人裡拎不出5個外地人的小縣城,隻有學校課堂上能聽見稍顯蹩腳的普通話。
所以,這口純正的普通話很難不讓文竹留意。
但比他說什麼話更讓她留意的,是他的聲音。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又帶著些清冽。
此時此刻,深夜長街,晦暗幽靜,皓月當空,孤男寡女。
這聲音多少有點蠱惑人心。
他的手依然伸著,等著她。
文竹試探性地伸出了手,在即將靠近那支煙時又猛地收回。
“媽的!”她低頭咒罵了一句,不知道在罵誰。
抬起頭再次望向他時,她已恢複了那副疏離的模樣。
“不用了,謝謝。”她說。
這次是普通話,很有禮貌。
說完,她轉身又站在了路口。
他看了看她瘦削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指尖的那根煙。
默默收回了手。
剛剛看著自己的煙還一副恨不得撲上來的表情,現在居然就這麼雲淡風輕地拒絕了。
真怪。
他不再言語,卻也不走。隻是站在她身側,默默吞雲吐霧。
這邊,被煙味勾得心癢難耐的文竹,心裡想罵人。
無緣無故是不能罵人的,但能據理力爭。
“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她皺了鼻子,開口瞎編,“煙味熏到我了。”
那人看了看手中的煙,怔了怔。
片刻之後,單薄的唇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他掀開眼皮看她,“這馬路你家的嗎?”開口已有了笑意。
文竹偏過頭,盯著他。眸間波動,卻仍端著麵無表情的樣子。
“公共場合,禁止吸煙。”
他嘴角的弧度漸深,原本幽深的眼睛此刻像是一汪溫潤的清潭,讓人平添了幾分少年氣。
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他心說。
手卻將煙掐滅,扔進了路旁的垃圾桶。
她挑了挑眉,有點素質。
文竹回過頭,不再言語,隻盯著路上那些隨風起伏的白色垃圾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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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再看她,走回牆邊。
兩人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站著。
一個站得筆直,像道旁的香樟樹化了人形;一個斜斜倚在牆上,像是沒長骨頭。
夜,籠罩著整座小城,也籠罩著她和他。
她在等什麼,她知道。
而他在等什麼?她不知道。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劃破了她與他的沉默。
她接了電話,用的是安城方言。
“喂?對……是我。”
“你右轉到熹陽路,往前150米,我就站在布衣巷的巷子口。”
“好,我等你。”
她掛了電話。
幾分鐘後,兩道炫目的汽車燈光照亮了熹陽路。
她衝著那車揮了揮手。
汽車停了下來,車主是一個中年男人。
他打開車門,拿著一串鑰匙下了車,鑰匙上綴著一個綠的小怪獸。
“是你吧?”他走向姑娘。
開口雖是問句,手上的動作卻是肯定。
他將鑰匙交給了她。
“是的是的。謝謝您!這麼晚了,麻煩您了。”
她語氣恭敬地道了謝。
“沒事。”中年男人擺擺手,回到了車上。
道過彆,汽車離去,她也往巷子裡走去。
離開前,她輕輕瞥了一眼牆邊。
那人還在那。
她要等的等到了,他的呢?
姑娘離去了,小巷裡遠遠傳來她的聲音。
“葉子,我拿到鑰匙了……最愛最愛你了……”
語氣輕快,透著五分撒嬌、五分熟稔,與和其他人說話,完全不同。
短短的時間裡,他已見識了她的冷清沉靜、惱羞成怒、懵懂迷茫、無故找茬、乖巧客氣以及賣萌撒嬌。
生動又善變。
他重新點了根煙,吸完後,煙蒂連著煙盒和手中的打火機,一齊扔進了垃圾桶。
他邁步沿著熹陽路往北走,姿態慵懶。
偶爾,他會仰頭看看天。
安城的月色,也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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