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尚早,巷口餐車的商販還未收攤,各種食物的香味在黑夜中此起彼伏地叫囂,撩撥著過路人的胃。
文竹指了指身邊最近的炒麵攤,“餓不餓?”
趙曜搖搖頭。
“我餓了,還沒吃晚飯。”文竹說完,大大方方地在簡易餐桌前的塑料椅上坐定。
隨後交代老板,“一份炒麵,加雞蛋和火腿腸,加辣,謝謝。”
趙曜看著她,猶豫了一會兒後在她對麵坐下。
她拿出手機,放在他麵前。
界麵是撥號鍵盤。
“如果你還要我的聯係方式,可以打給你自己。”文竹說。
趙曜笑了,“學習了,下次我也這樣找人要聯係方式。”
“滾你的。”文竹有種被反將一軍的窘迫,拿回了手機,“不要拉倒。”
趙曜覺得自己有病,一方麵,很喜歡看她張嘴罵人的人,另一方麵,又不喜歡她真的生氣。
“彆生氣。”他說,“隻是剛剛葉如已經把你號碼給我了。”
文竹挑眉看他,“直呼老師姓名?”
趙曜學她挑眉,反問“你沒呼過?”
文竹愣了一瞬,點點頭。
也是,自己學生時代似乎也沒少背後直呼老師姓名。明明才過去幾年,就好像忘了自己以前的樣子,開始理所當然地把自己擺在權威方。其實,她挺討厭自己這種爹味的。
麵好了,文竹抽了雙一次性筷子,一手一隻,相互摩擦一番後開始低頭吃麵。
氣氛有些怪。
趙曜不知道哪裡惹了她,索性拿了手機出來玩。
對麵突然變得異常安靜,文竹嚼著炒麵,抬頭看了一眼。
碎碎的劉海遮住了少年人的前額,文竹的目光掃過他根根分明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以及薄而淡的唇,變幻的手機光讓他的麵容染上了淺淺的顏色。
“好看嗎?”他頭也不抬地問她。
文竹又夾了一筷子麵塞進嘴裡,點了點頭,“好看。我上次就說過了。你考不考慮給我當個模特?”
她言辭坦誠,沒有半絲綺念,仿佛完全出自一個攝影師對好看的皮囊的欣賞。
趙曜收了手機,正視著她,“不考慮。”
“這麼堅決?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文竹不解。
“沒有。”
得到的是更堅決的回複。
“這可是你接近我的大好機會。”文竹試圖說服他,語氣溫和又諂媚,“你可以不著急回答我。”
見趙曜沒有說話,她繼續遊說。
“如果你是沒有經驗,擔心麵對鏡頭不自然,完全不必,我有挺多拍攝經驗,會引導你以最放鬆的狀態麵對拍攝的。而且我可以支付你一小筆錢,雖然不多,但聊勝於無。以前我拍彆人,都是彆人給我錢來著。或者我請你吃飯?又或者我幫你個忙?”
看著麵前判若兩人的文竹,趙曜勾了勾唇,道“你跟我談。”
簡單直接,摧枯拉朽。
文竹正往下咽著麵條,聞言直接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她伸手從餐車側麵拿了一瓶水,掃完碼,喝了幾口後,淡淡地開口,“這個不行。葉子會宰了我的。”
“隻是因為葉如?”他說,“你可以不讓她知道。”
文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是,我自己也良心不安啊。”文竹補充道,“你估計都還沒成年吧。違法亂紀的事我可不能乾。”
聞言,趙曜壓低了聲音“我隻是說談戀愛,拉拉小手那種,你想到哪去了?”
文竹又喝了一口水,慢悠悠道,“彆說拉手,我手都下不去。”說完,她起身離開。
趙曜望著她逃也似的背影,輕輕笑了一下,輕聲說,“再見。”
文竹纖細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漸行漸遠,直到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趙曜才慢慢離開。
他自然不會再回學校,但他也不想回家。
他慢步走在路燈下,像是安城街道上的一抹遊魂。
文竹的心在回到家中後仍然有些慌亂。
慌的是無力招架少年人的直接與坦蕩;亂的是她總是太輕易交付自己的好感。
拍了拍自己的臉,文竹拿了睡衣去衛生間洗澡。
熱水澡讓她通體舒暢,而腦袋卻沒有清醒分毫。
40分鐘後,她躺在房間床上拿起手機。
3通未接來電,來自同一個陌生號碼。
甚至不需要確認號碼歸屬地,她就能猜出號碼的主人。
手機再次震動,這個號碼又一次撥進來。
她點了接聽。電話另一邊似乎愣住了,靜默幾秒後,熟悉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
“我已經做好了打不通的準備。”他的聲音有些疲憊。
“那你還打?”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