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曜到達雲泉山莊是半個多小時後。
山莊燈火通明,趙曜在車裡坐了很久。
電話響過三遍後,他走進大廳。
老太太正拉著趙文潔說話,林嶼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看筆記本。
聽見動靜,趙文潔抬起頭,母子倆對視了一眼,趙曜對她眼神裡的訊息心領神會。
“奶奶好。”他叫道。
“嗯。乖。”老太太說,“早點洗洗睡吧。”
趙曜定在原地,似乎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老太太見他那副模樣,向趙文潔投去詢問的眼神。
“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趙文潔回應,又對趙曜道,“從今天起,我們就搬到山莊來住。”
“為什麼?”趙曜問。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似乎問題的答案他應該心知肚明。
事實上,他的確能猜到幾分。突然搬來山莊的原因,勢必和他今天不聽勸阻執意出門有關。
但他坐著李叔的車,行程幾乎全透明,不知道她們到底不放心些什麼。
“我過兩天要回季市了,奶奶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山莊怪冷清的,你和阿姨過來可以熱鬨熱鬨,這兩天咱們也可以多聊聊,有些事情我也可以教教你。”
林嶼不知何時望了過來,拿出兄長的姿態說出了以上這番話。
“原來這一大群家政和保安在哥哥眼裡都不算人啊?”趙曜無情嘲諷。
“趙曜!”趙文潔出聲喝止。
林嶼淡笑著說沒事,“小孩子愛開玩笑,能理解。”
“我知道了。沒什麼事我先去洗澡睡覺了。”趙曜不滿他這副兄長姿態,衝老太太打了聲招呼便上樓了。
趙曜從浴室出來時,看見林嶼在他房間。
“沒人教過你進彆人房間要先敲門嗎?”他問。
林嶼沒說話,坐在輪椅裡審視著趙曜,目光深沉。
趙曜視若無睹,拿出手機給查看消息。
文竹沒有最新消息發過來,他主動發了句晚安。
“你對我的敵意是因為文竹嗎?”
點完發送鍵,趙曜聽見了林嶼的問話。
林嶼把話挑明了講,趙曜反倒沒了那種宣誓主權的小男孩心情。
他把手機扔到床上,沉默著在床邊坐下。
林嶼繼續說“她知道你是我弟弟嗎?”
趙曜繼續沉默。
“世界還真是小。”林嶼輕歎一聲,“如果你是因為文竹對我有敵意,大可不必。因為在她的世界裡,你才是贏家,我什麼都不是。”
趙曜輕笑了一聲。
林嶼以為他要說點什麼,而十幾個呼吸後,趙曜依然沉默不語,仿佛方才那聲笑不是他發出的。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來這裡時的樣子。你那時候個子小小的,有點嬰兒肥,很可愛,叫我‘哥哥’的樣子也很乖巧。”
而不是像現在,每一聲都暗含嘲諷。
趙曜記得那次。
那天的人很多,小孩也很多,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小孩主動跟他說話。所有孩子都眾星拱月般圍著有林嶼,而他隻是一個受排擠的不速之客。
後麵他又來過這裡幾次,但每次的待遇都和第一次差不多。趙文潔的處境比他好不了多少,但大人比小孩擅長粉飾太平,年幼的他並不明白,如今回過頭來看,才後知後覺。
後來,趙文潔就不帶他來雲泉山莊了。他們的新年與節日開始在一次次旅途中度過。
“我十多歲的時候也帶著些不可一世的傲慢,當時對你的熱情視若無睹,現在想來覺得很是愧疚。”林嶼繼續說,“我鄭重地為當年的冷漠和前些天湯子嘉的莽撞向你致歉。”
趙曜開口了,“如果你隻是來道歉的話,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都是這世界上親的人。”
趙曜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奶奶年紀大了,失去唯一的兒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對她的打擊很大。她雖然麵上不顯,實際上是在為了整個福澤硬撐。你應該不知道吧?福澤的股價已經持續下跌三個多月了。”
林嶼的話被趙曜打斷,“我沒興趣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