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醫院很安靜，沒有人回應那些絮絮低語。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其實也僅僅過了10分鐘。
“手術中”的燈熄滅了，戴著口罩，穿著無菌手術服的醫生走出來對錢錨搖了搖頭。
這個年紀的小錢醫生大概並不喜歡運動健身，雖然還是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卻單薄瘦弱得像積木堆成的，隨時都會垮掉。
他像被風吹著走的，腳步虛浮地飄向手術室。李苟苟心痛得滿臉淚水，想跟上那道身影，灰霧卻包裹了所有的場景。
霧氣再次散去，小錢醫生變成了監督13，冷峻的眉眼，已經完全看不出小錢醫生的五官輪廓了。
“你到底把他的屍體藏在哪裡的？”在一個狹窄的空間，除了半空中漂浮的數片發著光的碎片，再無其他。
說話的人是青玉，他就站在錢錨的對麵。
“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需要我幫忙做一些處理嗎？就當是還你幫嶽悅治療的人情。”
“不用，沒有什麼地方能比那裡更安全了。”
“好吧……你好自為之，不要再去觸碰神明的規則了。”
“我有分寸，你走吧，我想單獨跟我的小朋友呆會兒。”
空間裂開一道口子，青玉出去了，這個地方隻剩下那塊碎片和監督13。
錢錨捂著胸口，神情痛苦，過了一會兒從胸口裡拉出一道人形。
這畫麵有些驚悚，他就是把手從自己的胸口伸進去，然後從胸膛裡拖出了一個人。
整個過應該十分折磨人，錢錨甚至痛到呻吟。
直到人影與他一分為二，他伸手將人接住，無力地坐到地上，大口喘氣。
錢錨竟然把李苟苟的屍體藏在自己神魂裡，也可以說是讓他的神魂和李苟苟的屍體融合在一起。
“錢錨！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的身體呢？！”
李苟苟震驚過後是巨大的恐慌，原來這十年他的屍體一直藏在錢錨的神魂裡。
靈魂在一具沒有生機的肉體裡長時間滯留，會模糊魂魄本身的輪廓，它會變得越來越像屍體本身。
李苟苟初見認不出錢錨，是因為147的五官輪廓是錢錨和他兩個人的融合，已經完全可以說是另一個人了。
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錢錨的神魂和肉體如此割裂了，可是錢錨原本的肉體到哪裡去了？他明明還在不久前和小錢錨鬥嘴來著，那個年輕的身體去了哪裡？
沒有人回答李苟苟的疑問，回憶裡的監督13根本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說話。
錢錨虛弱地抱著李苟苟的屍體，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就這麼久久地凝望懷裡一動不動的人。
直到灰色霧氣蔓延，李苟苟聽到他沙啞的聲音響起，像隔著一個世界。
“寶寶，我愛你……我好想你……我會把你找回來的，我會永遠陪著你的，不惜一切代價……”
灰霧彌漫，四周不再出現場景和聲音，李苟苟覺得自己可能就快醒了。
他還不想這麼快退出147的記憶，他還想知道更多他的記憶，好像這樣就能參與他的過往，陪在他身邊一樣。
李苟苟在灰霧裡發足狂奔，不願意清醒，他眼皮腫脹，乾澀的眼眶已經流不出更多的淚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