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醫院的住院部位於東樓,穿過一段走廊後,坐直達的電梯就到了。到達的時候,外麵的天色早已經全都黑了下來。
每逢臨近新春,天總會是黑的格外的早。
池餘拖著行李箱從電梯裡走出來的時候,住院的走廊幾乎沒什麼人,除了護士站幾個值夜班的小護士外,還有在走廊打地鋪的同行家屬外,便沒什麼人了。
走廊的燈光格外明亮,站在走廊一抬頭便可以望到儘頭。
池餘收回目光,深呼了一口氣,鬆開握著的行李箱後,搓了搓手,當手心的寒意被暖氣驅散了不少,他重新握住行李箱,將其拎了起來。
輪子滑動地麵的聲音,太吵了。
池餘很害怕影響到其他的人休息。
他單手拎著行李箱,憑著記憶三兩步,便走到了蔣正軍的病房外,他壓下壓因為緊張而微微發顫的心口,同時握著行李箱的手收緊。
池餘的目光透過門,一點點的朝裡麵看過去。
距離上一次見爺爺,也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了,而這段時間,他也一直都沒有來看過一次。
而此刻,他像極了一個犯了錯的小孩,目光不安又期待的躲在角落偷偷窺探著。
池餘覺得自己真的挺像白眼狼的。
一瞬間,內疚感湧上心頭。
病房內很安靜,靠窗的一張病床上,蔣正軍正閉目靠在床頭,蠟黃的臉色看起來沒有一點血色,手背上還輸著液,整個人看起來孤獨又滄桑。
池餘心口隱隱作痛,鼻尖一酸,眼淚不自覺的湧上眼眶。
片刻,他咽下喉嚨裡苦澀,背過身,仰頭朝著天花板看了眼,仿佛隻有這樣才能不讓眼眶裡的淚水掉下。
“哎,弟弟,你找誰?”
在他背過身時,身後查房的小護士拿著病曆本剛好從隔壁病房走了出來。
“我們這邊要查房了,你是”
說話間,小護士先是警惕的打量了一下池餘,當目光落在他手裡的行李箱時,她頓時反應過來,問:“你是來看望這間病房裡的老人家的吧?”
“你是他……”
聞言,池餘抬眼看過去,愣了一瞬,隨即不假思索回道:“病房裡的人,是我爺爺。”
小護士恍然大悟,“啊…,原來是爺孫倆,怪不得看你這麼年輕,還以為是兒子呢。”
“既然都來了怎麼不進去?”
池餘偏頭,朝著病房內看了眼,“我……”
“你這是剛放假吧?”說著,小護士輕笑了下,伸手取下掛在胸前的簽字筆,抬腿往病房裡麵走,“如果好長時間不見了,那就更應該趁著假期好好說說話,聊聊天。”
眼看小護士先一步走進了病房,池餘單手扶著門邊框,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個小腦袋朝著裡麵看過去。
病房內,小護士熟練的檢查著床頭櫃上的儀器,隨後抬頭看了眼還沒有輸完的液體,最後熟練從口袋裡拿出測溫槍,簡單的測了下體溫。
“老人家,這袋藥快輸完的時候和往常一樣按前麵的呼叫鈴,到時候我幫你換藥。”
聽見聲音,躺在病床上的蔣正軍像是早有預感般的緩緩睜了睜眼,反應了幾秒,他和藹的笑著點了點頭,“哎…哎,行。”
“……真是又麻煩你了,小李。”
姓李的小護士同樣溫柔的笑了笑,匆匆簽上字後,她伸手朝著門口指了指,說:“您還是那麼客氣,不過今天晚上病房可能不會就您一個人了。”
“今天是個好日子,您孫子來看您了。”
聞言,蔣正軍有些呆愣的反應了幾秒,直到小護士的話音落下,他像是有所感知般的努力抬頭朝著門口望去。
李護士無聲的笑了下,回頭也跟著朝著門口看了眼,又繼續道:“好了,我還要去查其他的病房,就先不多留了。”
“不過我還是要囑咐幾句,不要多食,不要過激,好好養著,爭取年前咱們能出院高興兩天。”
蔣正軍看著門口,連連“哎”了兩聲,“好好……好。”
“記住了,記住了。”
話音落下,李護士朝著門口的池餘點了點頭,隨後抬腿往病房外走去,直奔另一個房間。
病房內再次陷入了一陣寂靜之中,蔣正軍一臉慈愛的看著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進來的池餘。
“是是小餘來了嗎?”他費力的抬起一隻手,朝著池餘招了招手,“站在門口乾什麼?怎麼不進來?”
聽到蔣正軍的聲音時,池餘眼眶一紅,快速調整了下情緒後,單手拎著行李箱一步步走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