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落清對他露出一個十分假的笑,柳宿泱才知道事情不簡單。
那人抿著嘴,眉頭微蹙,好似西子捂心,讓人心生憐意。
少年本來是衝落清走過來的,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佇在原地,一動不動。
待落清揚長而去,少年依舊站在原地。
柳宿泱起了興趣,遣人去問少年來意,才知他就是那個新科狀元郎杜星嵐。
原本柳宿泱以為是什麼驚才豔豔的人物,得知是個恃才傲物看不起女子的狂物之後,就沒再在意了。
當柳宿泱要忘記這個人的時候,收到了一篇《仙人賦》。
底下的人卻說,送來的人說是自己叫白水中。
柳宿泱冷笑,這麼假的名字,也敢報上來。
恰好當時落清也在。
落清聽聞,笑說“公主,白與百同音,水中即水央,連起來不就是公主名字最後的泱字麼。”
“好大的膽子,什麼人物,也敢冒犯本公主。”柳宿泱生氣歸生氣,還是看了那篇賦。
文采飛揚,堪稱一絕。
柳宿泱看完之後,氣也消了一半“這篇文章,莫不是在說本宮?”
“然也。”
“好大的膽子,哪個王八蛋,也敢肖想本宮?”柳宿泱柳眉倒豎。
卻看落清默然不語,柳宿泱問“瀅瀅莫不是知道內情?”
“微臣大概知道這篇文章的作者是誰了。”
柳宿泱合上文章“瀅瀅且說。”
“杜星嵐。”
柳宿泱回憶了下,想起來了那張玲瓏剔透的臉,怒氣又少了點“是他?瀅瀅何以見得?”
“微臣見過他寫的文章,便是此等文采。”
柳宿泱又問下人,送這篇文章的人去哪兒了。
下人回說,這人放下就走了,他們檢查過沒有問題,才敢送來給公主。
“好一個狂傲的杜星嵐。”柳宿泱勾了勾嘴角,“倒有些意思。”
後來,柳宿泱請杜星嵐來見,杜星嵐卻不肯。
柳宿泱問責,他說是不可隨便相見。
柳宿泱就設了宴,下了請帖,請他而來。
宴上,他未曾多飲,待人疏離有禮,倒真有幾分傲骨。
柳宿泱忍不住,問他為何作這文章。
他說是“昔讀曹子建《洛神賦》,驚為天人。但某也隻以為不過是神仙之事罷了。
“那日一見,不意天壤之中,乃有公主這樣的人物。
“回去之後,始知某見識短淺,遂作此賦,以敬公主。”
言辭懇切,並無阿諛奉承之意。
“這本宮倒要問了。你說天壤之中不意有本宮這樣的人物,你既讀詩書,難道不知前朝許負,則天皇帝,平陽昭公主麼?”
“臣自然知曉。隻是春風得意,風頭無兩,想普天之下,也沒幾人有我這般風光。
“想起往日不堪,和旁人羞辱,才有那般話出口,實在慚愧。”
說這話時,那人都腰杆仍舊是直的,語氣有歉意,卻並無卑意。
——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柳宿泱再看向地上匍匐著的人,感覺哪裡又不一樣了。
少年人還是少年人。
可是好像有什麼變了,又有什麼沒變。
“你抬起頭來。”
杜星嵐抬頭。
柳宿泱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本宮不缺麵首,也不缺忠心之人。
“可若是有個外室,也未嘗不可。”
本以為杜星嵐會退卻,他眼神閃了一下,隨即堅定“臣,願為公主解憂。”
柳宿泱哈哈大笑“當年一身傲骨的狀元郎到哪兒去了?”
柳宿泱大步走向椅子,坐下,對著跪在地上的杜星嵐,命令“過來。”
杜星嵐依言,膝行而來。
像一條聽話的狗。
他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柳宿泱。
柳宿泱試圖從他眼中看出一分不甘、不情、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