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後,整個皇城進入了雨季,陰雨綿綿。
櫻花季還沒到,加上今年沒了牡丹會,喧囂的大街小巷都清冷不少,感覺整個皇城猶如還裹著薄紗睡眼惺忪的姑娘,慵懶不已。
陳圓潤此時正坐在馬車上,手裡捧著隕鐵特製的盒子,車上裝了紗窗,雨飄不進,淅瀝瀝的雨聲和“噠噠”悠然的馬蹄聲交織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越靠近皇城,她的思緒就越亂。
沒事整什麼單相思,真是自虐。
她忍不住自嘲。
當城門守衛看了她的戶籍證,聲音不覺提高了幾分,語氣隱隱帶著興奮“紫衣男爵,你回來啦!”
奇怪的是,邊上的護衛都忍不住探頭然後交頭接耳,“終於回來了。”
她愣了愣,不是給取了“皇城第一凶獸”嗎,不是應該怕得要死,怎麼各個期待的模樣,像……像等著看好戲!
臥槽!被人甩了還特麼被全城人都盯著!
她倏然放下車簾,臉陰沉了幾分,馬車方向不是紫櫻河畔的陳府,而是內城的新府邸。
馬車走得很慢,車碾軋過的聲音很沉悶,有經驗的人一聽就知道車裡裝載著重物。
新府邸的高牆已經建好,正門也已見雛形,府邸建設才完成三分之一,但是出入口全部站著護衛和獵犬,不少人議論紛紛,裡頭八成有貴重的東西。
銀狐夫婦已經站在門口候著,若不是顧忌老大手裡捧著盒子,雪娘八成要撲上去來個熊抱。
“老大,你可想死我了!”
陳圓潤哈哈哈笑了幾聲,“要不我們今晚一起睡?”
阿尋太冷,阿銀欠揍,還是雪娘好,一起講講私房話。
阿銀立刻不乾了,低聲抗議“老大你想都彆想,我媳婦隻能陪我睡!”
“你個小氣吧唧的!”
四人撐著油紙傘一邊寒暄一邊往裡走去,在阿銀帶領下,進入了冰窖。
雪狐夫婦和冷尋披上準備好的棉大衣,因為冰窖裡並不是空的,年底阿銀就依照陳圓潤的吩咐買了不少冰存放陳府這邊完工立刻拉了過來,除了老大這種變態,他們就算內功深厚,長時間呆在這裡也難受啊。
“老大,按照你的圖紙,我們這幾個月就忙這地兒了,你看看還滿意不?”
他們置身其間,寒意無孔不入,四個角落堆著累累冰塊,但是冰室還是異常空曠,說句話還能聽見回音,仿佛幽深地下冰宮。
牆麵鑲嵌著燈盞裡,放著十來顆顆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小如雞蛋,大如西瓜,有些是從陳府嫁妝箱裡拿來,大部分是她多年當賞金獵人得來的戰利品,而燈盞設置燈罩,機關就在入口處,一旋動,耀若天明。
冰窖正中央刻有薔薇花印記的石板,上立著冰透玉柱,玉柱頂端置放著空無一物寒玉盆,寒玉盆周圍用不知名的金屬包鑲,而它對應的上方也是圓形印著同樣薔薇花的石壁。
阿銀把手放在石壁上突出的並蒂蓮中一朵石花,用力按壓,耳邊響起哢噠聲,寒玉盆上方的圓形石板由內向外綻放,微弱的光斑一點點擴大,一層,兩層,三層,最後竟然細雨紛紛,飄散而來,眾人抬頭望上,天空中灰暗的雲霍然躍進眼,雨絲搖曳,拂過臉龐,這裡的冰寒相比,竟然帶著些許暖意。
阿銀“這個按鈕,正上方的房間也設了一個,方便人不用下去也能使用。”
陳圓潤“很好!”
阿銀“你要求的水池和直通水槽在那邊,我帶你去看看。我和雪娘為了裝滿這些水池可忙瘋了。”
陳圓潤把手裡的匣子放石墩上,近身來到八個巨大的水池邊,她深吸一口氣,把手伸入水裡。
耳邊不多時便響起細微的冰裂聲,而水池裡的水竟然以詭異的速度快速冰封,那便是她雪舞功,化水為冰,其他三人對此見怪不怪,隻不過他們的周圍更冷了,雪狐夫婦把棉衣又裹緊幾分。
直到把八個水池全部冰凍,陳圓潤朝阿銀打了手勢,他按下另外一朵並蒂蓮石花,之見玉柱上頭通天槽緩緩關閉,冰窖又再次與外隔絕。
陳圓潤把隕鐵盒打開,小心翼翼從裡頭端出另外一個小點寒玉盆,裡頭赫然綻放著兩株奇特的花,花形如蘭,但是花莖透明如水,根浸沒水中,泛著幽幽的藍光,它的花瓣和花蕊如冰玉,如絲的花蕊中央也泛著比根部更濃烈的藍,看著它仿佛看見了玉龍山頂白色蒼茫中的被月華浸潤著的藍色精靈。
“老大,藍月姬怎麼看著比以前更瘦小啦?”
“她本就長在玉龍寒潭湖汲取月華而長,到了仁見國相當於從肥沃農田到了雞不下蛋狗不拉屎的地方,能養活就不錯了,在玉龍山一株可產三十至五十滴露華,去年一株才產了八滴,今年為她建了密室,多曬曬月光,希望能多產點。”
“你需要露華調製的露華霜那麼點夠嗎?”
“藍月姬是極寒之物,是練雪舞功最佳內力滋養品,但是普通人不稀釋受不了,一滴露華能稀釋成五十倍製成露華霜,普通女子使用後,能美容駐顏效果極強,我師傅你們又不是沒見過,那張充滿欺騙性的嫩臉怎麼來的,還需要我說嘛。”
“那你還千方百計得到慕容家雪顏霜的秘方?”(在雪滿國當賞金獵人時獲得的秘方,異國銷售,不影響慕容家生意)
“藍月姬世間罕見,我一年最多拿出兩滴製露華霜,其餘留著滋補內力和製毒,物以稀為貴,也就是說,我的小心肝們能安安穩穩生長著,陳記一年也就產百來瓶露華霜,雖然露華霜的功效是雪顏霜的五倍,但是我們主推的雪顏霜可長期供應,絕對有優勢。”
雪狐夫婦對視了一眼,阿銀忍不住搖了搖頭。
陳老大看見小樣那副德性,挑眉道“怎麼了?”
“你有事業心是好事,但彆忘了你家給你的終極使命,嫁人!嫁人!都二十五的老姑娘了,一點覺悟都沒有!”
“……”
感覺瞬間膝蓋中箭。
最後惱羞成怒,惡狠狠道“閉嘴!”
真是哪兒痛往哪兒戳!
甩了甩衣袖,氣呼呼地走人。
冷尋緊步追上,“小姐,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她腳步微頓,沉默半晌,悶悶開口道“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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