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沈家飯廳裡，老太太坐在上位，身邊都是兒孫，個個爭著給老太太說吉祥話，逗的老太太開心不已，將早早就封好的紅包送到每個孫子孫女手裡，整個飯廳其樂融融。
隻有蘭姨娘和蘇姨娘站在一旁看著，她們是妾，並上不了桌，沈南嫣雖不喜，可這也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
夜裡戌時不到，老太太便回了院裡，年紀大了就寢的時間也早了一些。
老太太離開之後，沈宗元看著自己的兩個愛妾眼神閃爍，他身邊的沈容櫻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父親的心思，於是放下筷子，挽著沈宗元的胳膊，嬌滴滴的道。
“父親，已經這麼晚了，姨娘們伺候半天，也都還沒用膳，不如讓她們去用膳吧。”
“嗯，是辛苦了，也不必下去，都是自家人坐下來便可。”
見狀，蘭姨娘正要行禮，呂氏就率先開了口。
“妹妹們確實都辛苦了，是應該坐下來一起用膳，畢竟都是為咱們沈家誕育孩子，可這滿府的下人都看著，難免有人不經意傳了出去，到時候咱們沈家怕是會讓人詬話，就是兩位妹妹出門也是會遭人白眼的，讓兩位妹妹受這種苦，姐姐我這心裡還真是有些不舍。”
彆的倒也罷了，沈宗元確實是怕傳出去的，可他的話都已經說出去了，若真的再收回，豈不是顯得自己被呂氏拿捏了。
“誰敢亂叫嚼舌根，明日就打發賣出去。”
“老爺，下人眾多，怎麼能堵的住悠悠眾口，不過沈家老爺做主，老爺既是讓你們一起，那便坐下吧。”
呂氏對著沈宗元說話的時候，臉上柔情似水，可在側頭看姨娘們的時候，卻又是另一副刻薄的模樣，那眼神好像要吃人一般。
話都說到了這般，蘭姨娘和蘇姨娘也不是個笨的。
“老爺，妾身卑微，怎能與老爺夫人同坐，妾身跟蘇妹妹下去用膳便可，老爺若真是心疼我們，就多去瞧瞧我們，妾身院裡給老爺準備了合意餅，保管老爺合老爺心意。”
蘭姨娘一句話，那聲音都能轉十八個彎，眼下她管家，並不把呂氏放在眼裡，便當著麵就開始拉沈宗元去她院裡，蘇姨娘倒是收到了沈南嫣的眼神，站在一旁隻字未提。
就是蘭姨娘這種婉轉的音調，魅惑的聲音，最能讓呂氏失去理智，不過畢竟受了好幾個月的懲罰，也讓她的性子沉穩了一些。
“難怪老爺最心悅蘭姨娘，今兒可算是見到了功夫，到底是妾，這伺候男人也更加細心一些，那像我們這種大戶人家的小姐，整日都是被人伺候著，做不了這種低賤的事兒。”
“你聽聽你這話，刻不刻薄？這就是你大戶人家教導出來的貴女？馨兒照顧我不也是幫你分擔嗎，你不感謝她也就罷了，還惡語相向。”
凡事一碰到蘭姨娘，沈宗元便忍不住要英雄救美。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誰家妾身室敢當著主母的麵拉老爺去她院裡？我辛辛苦苦為你沈家籌謀，結果你竟護著一個妾室，你知道外頭的人都怎麼說我的嗎？”
“你可是賢名在外，這上京城第一個對庶子庶女好的主母，結果庶子流連於勾欄瓦舍，庶女搶嫡女的婚事，這不都是因著你的疼愛嗎？行了，今日除夕，我實在不想與你說這些醃臢事。”
自從呂氏被嬤嬤的尿帕子捂了臉，沈宗元就一次都沒去呂氏院裡過，看著呂氏那張臉，他就是覺得惡心。
眼下直接起身，拉著蘭姨娘就要離開，路過蘇姨娘的時候，腳步突然頓住了。
他應該是在糾結陪誰吧，擔心跟著蘭姨娘走了，蘇姨娘心裡失落，畢竟這段時間裡，沈宗元與蘇姨娘的感情也在不斷升溫。
“爹爹，今日除夕節，外麵炮竹聲不斷，女兒害怕，能不能讓蘇姨娘陪著女兒，哥哥也想多與姨娘一起。”
聽到沈南嫣提起沈雲之，沈宗元瞬間便點了頭。
年關之後，沈雲之就要出征，以後還能不能見麵都不一定，眼下這母子定是有許多話要說。
“去吧，今夜你們就宿在蘇姨娘院裡，明日一起去給老太太拜年。”
“是，謝謝爹爹。”
“老爺，今夜妾室是要到主母院裡伺候的。”
呂氏憤憤開口，往年的今夜，呂氏都是把兩個姨娘叫到自己院裡，讓她們在房裡伺候自己，稍有不對便非打即罵，就算是沒有事，也會讓她們跪到半夜才放人。
今年這規矩怕是不成了，蘭姨娘要陪沈宗元，蘇姨娘都被允許伴著孩子，呂氏心裡的火越燒越旺，卻又無處發泄。
“你院裡那麼多丫鬟婆子是死的嗎？不夠伺候你嗎？你是手斷了還是腳斷了，非要她們倆去伺候你，除夕夜，你消停消停，彆無事生非。”
說罷，拉著蘭姨娘的手便離開了，蘭姨娘回過頭對著呂氏揚起一抹得意的笑，氣的呂氏直接掀了桌子。
不過這又怎麼樣呢，所有人立刻起身，沈南嫣拉著蘇姨娘，連一句話招呼都沒打，就直接跨出了門。
母子三人確實回了蘇姨娘院裡，也讓人送了茶果進來，之後便把人都支了出去，隻留了蘇姨娘的貼身丫鬟玉蘭，和采芙，以及袁嬤嬤在房裡。
一盞茶後，三人在衛澤的幫助下，成功出了院子，側門外已經有馬車在候著，三人也沒耽擱，上了馬車便向著百味齋趕去。
百味齋裡，蘇家人等了許久，滿桌子的美味佳肴都已經上齊，就等著蘇姨娘她們的到來。
看到自己的親人，蘇姨娘這才覺得是真正過年了，比起沈家的劍拔弩張，這酒樓才更像是一個家。
推杯換盞之間，蘇姨娘臉上的笑容越發嬌羞，沈南嫣也跟姨母討來酒，小酌幾杯，隻是幾杯下肚，小臉就紅了起來，頭也暈暈乎乎的，但是她心裡是開心的，這應該是她印象裡，前世今生過的最開心的一個年關。
房裡，所有人樂在其中，沈南嫣趁著眾人談笑之間，悄悄溜了出去，站在寒風中醒酒，不知為何明明已經暈乎，可她的心卻愈發清醒。
“沈小姐。”
扶著門柱的沈南嫣抬頭，就看見一輛馬車停在路邊，於青倉扭曲的臉從馬車裡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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