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黎安平被美姿大鬨婚宴的場麵驚嚇到,所以易彬按照原定計劃先帶黎安平去津城。至於出租屋的東西,等津城那邊安頓好了再擇日回南楓縣收拾整理,然後把房子退了。
黎安平稀裡糊塗地被易彬背到了車上,她還沒有來得及問什麼,汽車已經卷起一陣塵煙向東方急速駛去。
下午的日頭漸漸弱下來,熾熱的空氣多了一絲涼爽。汽車很快駛離南楓縣,後麵一輛車的蹤影都沒有。這時候,易彬才把口罩和帽子拿下來,扔到了副駕駛。
“彬彬,你們這是要乾嘛,這是去哪兒?美姿呢,她怎麼不和我們一起走?”黎安平內心依然沒有平複下來,不知道美姿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大姨,不要擔心,美姿有舟揚和喬瑞陪著呢。一會兒他們就開車趕上來了,放心吧。大姨對我還不放心嗎?從今天開始,美姿就和我們哥仨在津城工作,我們立誌要讓大姨後半輩子在津城過上好日子。”
易彬開心地說著,他看上去倒是很平靜的樣子。
而黎安平則眉頭緊蹙,心裡揪著一個大疙瘩。
“你們這幾個孩子,現在總算是有工作了,可要好好乾啊,很快麵臨成家立業了。”
“大姨您就放心吧,這麼多年您還不了解我嗎。”
“嗯,大姨放心,對你一直都放心。”
“嗯,我懂。您是不放心美姿。他們真的沒事。剛才給我發了信息,已經從南楓出發了,舟揚開車呢。大姨要不然睡一會兒吧,一會兒身體該吃不消了。”易彬從後視鏡看到黎安平麵色疲憊,貼心地說道。
“嗯,好,確實累了。”黎安平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大約3個多小時後,車子駛入一個高樓林立的繁華城市,這就是津城。讓南楓縣無數年輕人為之向往的大都市。
“大姨,我們到津城了。”易彬從後視鏡看到黎安平睜開眼睛,正迷迷糊糊地望著車窗外。
“哦,真漂亮。我來過津城,真是翻天覆地的變化。”黎安平專注地瞅著車水馬龍的街道,以及馬路兩邊的摩天大樓。
“哦,真的呀,大姨什麼時候來過津城?”
“那是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黎安平獨自一人來到津城尋找美琪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津城真美啊,她感覺心裡輕鬆了很多,那個讓她壓抑了四十年的南楓縣,被遠遠拋在身後。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馮家再也和她沒有關係了,以後再沒有人肆無忌憚地對待她了。她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那些灰暗的日子仿佛是一個噩夢……
1977年,寒冬臘月。那一年的冬天比任何一年的冬天都寒冷。隔三差五地下一場大雪。
那一天,風很大,天空像被捅破的馬蜂窩,漫天的雪片亂糟糟的飛揚。馮世良頭頂雪片,趕著一輛毛驢車慢悠悠踏雪來到了泉水村。他站在黎家的大門口向屋裡張望,似乎沒有進去的意思。
“她爹,世良來了。你快出去迎迎。”
安淑嫻心裡想著馮世良應該快到了。剛扭頭轉向窗戶,便看到大門口有個人影。這個時候,不會有彆人過來的,一定是馮世良來娶親了。
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燒火的黎愛民“嗯”了一聲,忙放下手裡的火鏟,起身準備出去迎接。
“安平,馮家來娶親了,你就聽話,跟著去吧。”
坐在炕上穿戴一新的黎安平,低頭摳著手指,就是不說話。俊秀的臉上掛滿了委屈的眼淚。
見黎安平依舊是極不情願的樣子。黎愛民轉身蹲在地上,抽出腰間的煙鍋,用一隻麥秸稈在灶膛裡點燃了火苗,點燃了煙鍋。然後低著頭大口大口地抽著旱煙。
“爹,我不願意和馮世良結婚。我也不想這麼早嫁人,我才22歲。”
黎安平垂著眼皮,眼淚止不住地流著。她邊哭邊說。
“媽,大姐不想嫁人,自己說了不算嗎?我也不想讓大姐嫁人,我和大姐永遠都不嫁人,永遠都陪著爹和媽。”黎安心抱著安淑嫻的胳膊央求道。
安淑嫻長長歎了一口氣,摸了摸黎安心的頭,不足十歲的安心怎麼會知道嫁人是怎麼回事呢。
“傻丫頭,閨女總要嫁人的。天底下哪有不出嫁的閨女。”
安淑嫻無奈地看了一眼黎愛民,又溫柔地看看黎安平。
“安平,你爹也是為你好。馮世良有工作,去他家餓不著。他爹又在隊裡的磨麵坊,以後有你享福的時候。”
黎愛民突然拿開煙袋,在鞋底上磕了磕,然後彆在腰間,雙手鑽進袖筒裡。他猛地咳嗽了幾聲。
“安平,爹真心是為你好,你咋就想不通呢。爹已經答應馮老兄,這麼大的事情,咋能說反悔就反悔呢。咱不能說話不算數,會讓人戳脊梁骨的,今後你妹妹長大了咋嫁人。嫁人應該高興才對,你咋還哭上了。爹知道你膽小,離開娘家害怕。彆怕,他們也是人,不是狼不是虎,還能把你吃了不成。”
黎愛民真著急啊,眼看外麵的大雪白茫茫一片,凍壞了馮世良,這可怎麼跟馮老兄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