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並不管我媽那張驚懼的臉,拉著李瑞芹,扭頭就走!
“你是賊!喜歡搶!”到了外麵,李瑞芹吐出一句話,“你的文章寫這麼好,為啥不投稿嘞?”
“往哪兒投?”
“當然是編輯部了!”
“屁!我那就是瞎寫糊寫,寫著玩,你還當了真!”
“我不這麼認為是種子早晚都得發芽!李建武老師也說過類似的話!”
“一個不會算術的老私塾的話你也信?”我們走走停停,時而背對,時而對臉,槐花開了,勾人魂的香彌漫在夜空裡,我吸吸鼻子,聞得見她身上的香,“我祖上沒積下啥大德,祖墳也不會冒青煙,那隻是一些人美好祝福,我謝謝他們高看我一眼,我劣跡斑斑嘞!六歲時咬過我三爺的胳膊,咬掉過一塊肉,他一直說我是狼生的!”
“他活該!誰讓他吃屎?你媽是誰?是他親親二嫂嘞,覬覦你媽美色,居然和李宜忠沆瀣一氣!你不夠狠,應該把他的心要咬下來!看看是黑是紅的!”她吐口唾沫在地上。
“我用鐵叉叉過我老子!”
“誰讓他滿嘴噴糞?自己窩囊也就吧,還打罵二娘,明明比人家大十六歲,卻不知珍惜!應該叉上挑起來,放在火上油噴煎炸!”
“哼哼!看不出姐是這樣快意恩仇!我大倒黴嘞,命裡注定有克星一個不止,還有一個更厲害的!”
“你這話甚意思?”
“姐去猜,姐去想,不難的!”我玩味此話。
“又想冬瓜葫頭心!”她淩厲踢我一腳,她大眼睛裡含著一汪清水,要恣肆奔湧。那一刻,愛恨交加,憤怒象子彈一樣嗖嗖嗖,曾幾何時,她怎麼看上了我?我們之間除了輩份不可能,她的形象不是我之理想,更何況我三觀不一致,說不到一會兒,她不識字,文學修養沒有,如果我要和她文學,就是對牛彈琴。
文學是我一生所愛,算是至死不休,至於能不能成名成家,另當彆論,但它滋養了我的生活,愉悅了我的心情,樂此不疲,它象流淌的河水,更象流淌的音樂,隻要有空,我就陶醉其中,一度出現癲狂,那是18~40歲,占據我人生之最美好的年華,這22年,我不落窠臼,象個獨行俠,活在自我的世界,不掙錢,不婚不育,世界正在炸裂,滿地拾錢,許多人睡著笑醒了,因為夢寐以求的生活離自己隻有一步之遙,甚至垂手可得,許多人夜以繼日,隻要醒著,就滿世界翻錢,不惜餘力穿那內方外圓的孔洞,我則象個苦行僧,每日裡吃齋念佛(隻要能吃飽,就要讀書!就要寫作!),經常囊中羞澀,但這不影響我在某個犄角旮旯裡,愚癡如愣,總想著厚積可以薄發,突然有一天象原子核,發生驚人裂變,時刻準備著一鳴驚人,22年苦撐待變,然而因固守,貧窮得很穩定,一日三餐,味同嚼蠟。幾十年生活一個調調鹹菜窩窩頭,如果不是為了續命,連這個我也不需要!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也。李宜忠和李建玉一直斜眼看我,但他們眼光又是不同的。
李宜忠除了眼斜,還會撇嘴,“你媽媽的,什麼玩意兒,還想釣我女兒,門門都沒有,就是嫁不出去,漚糞,也不能讓你糟蹋了!”
李建玉除過眼斜,就是全身痙攣,“你小子就這樣了,最好一輩子打光棍,書山何止千萬米厚,古往今來,多少人窮其一生,都沒能有所建樹,其中不乏頭懸梁、錐刺骨之徒,比起他們你差遠了,離經叛道的東西!”
我那時總是聳聳肩,象是抖落掉落在肩上的片片黃葉,一屑不顧你們倆聲名狼藉的東西,算啥球球?我能笑出聲來燕雀安知鴻鵠之哉?我們在暗中較勁,一個眼神,一口彈落唾液,就知彼此心態何如。
風一吹,把那散落,撩人心魂斷人腸的烏黑的頭發散落兩邊,不是月朦朧,不是鳥朦朧,而是人朦朧,正是這一瞬的猶抱琵琶半遮麵,看得我震顫了美,醉人地美,記憶象石頭掉地上,它顛覆了我的認知。
第7章
夜半,終於消停了,在驚懼中,終於吃完飯,收拾停當,一躺到床上,李紅霞就進入夢鄉。夢是輕盈的,象翅膀,呼扇呼扇,自由飛翔。夢又是跳躍的,跨過高山,跨過河流,沒有羈絆。三四點鐘,天漏雨淅瀝,大珠小珠在跳躍,切切嘈嘈,綿棉不休,滴答有聲,是哭是訴?分辨不清,有尿忽醒,穿著花褲衩,光著脊背,任由冰涼的雨水,滴在挺撥碩大的奶子上,李紅霞跳著腳,任憑大腳丫踩著撩人肮臟的水花,濺起來,刺撥過去,落在雨裡,隨著蒼茫,流向遠方,蜻蜓點水的歡快,“哎喲,我的個乖乖隆的咚!”淫雨如線,在屋簷下噴濺出溝槽,聽見水響,看不見水去,油燈在風裡搖曳,忽左忽右,難以捕捉方向,她用水衝衝腳丫,插進掉色斷帶的破舊涼鞋裡,用乾毛巾擦身子。
“姐,你乾什麼?”李紅雲也醒了,大約也有尿,揉揉眼,晃晃腦袋,“呀,下雨了,今天好好歇一歇!”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叭!”“你作死,亂弄個啥?”李紅霞臉紅了,打掉她的手,青春之電,瞬間全身亂顫,麻、酥、癢,千萬隻小蟲在翻拱。
“嘿,留給李子北?“
“胡說!”李紅霞慌忙擦一下,拉件衣服穿上。
“我胡說?你看哪個男人不如狼似虎?”
“我不聽!我不聽!你下流!你再說,我撕爛你的嘴。”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有什麼呀?你慌張成這樣?這話是古時候不是孟子就是告子所說!”
“真這麼說?你不會騙我?什麼意思?”李紅霞知道李紅雲沒事,她知道不是什麼正經書。
“姐,我去小解,就來,告訴你!”李紅雲跳到床下,往門邊一蹲,滋滋滋尿起來,刺撥起歡快的水花。
“你作死,要是被人看見,你……,你不會跑遠點兒,明天有味!”
“能有什麼味?有點兒處子味,也被雨水帶走了。”
“你作死,不怕老天爺懲罰你!”
吹滅了燈,黑暗裡,姊妹倆抱在一起,說著讓人心驚肉跳的話,既怕聽又想聽,李紅霞做夢,夢裡有桃花,更有男人,男人強壯如獸,那個男人是誰?看背影竟然是我,怎麼會是我?
雨打桃花萬瓣紅,水卷桃花浪裡香,突然,她看見有個城裡的女人,拉著我,嬉嬉哈哈跳躍著跑,步履輕盈,跑著跑著,突然離地飛了起來,我們相挽著,不斷翻轉,笑著飛向天空,“李子北!李子北,我的李子北,你給我回來!”夢裡她大叫著,抓住了我一隻腳,那是李紅雲的手,使勁地拽。
“姐,姐,你乾什麼?”李紅雲掙脫著,搖晃著李紅霞。
“姐,你叫的可是李子北的名字,他可是大我們一個輩份,你叫他甚意思?惡心喲!要是讓我大知道,不劈了你!”
“好妹妹,我求求你,彆……”
“你夢裡和他一起了?”
“我沒有!”李紅霞邊否認邊惡心自己,夜色黑黑的,雨點滴答,“你要把這事說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