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不信他還能拉回去?貨到地頭死,拉回去,他就輸慘了,他是賣慘,你以為他真慘?你不要有婦人之仁,他山之石怎麼可以攻玉?錢還是要給的,給多少?什麼時候給清,我說了算!這些人狡猾得狠,象狼,吃人不待吐骨頭的,他老小子為什麼這麼敢?知道我有條大船,他買不起,雖睡在冰裡,可那是金字招牌,你懂嗎?我們隻是起步得晚,所以很多時候捉襟見肘。大船是門神,有時就是嚇唬人,沒有它,哪個懼你三分?想想吧,文化大革命時說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要的就是這氣魄!你以為能實現嗎?”
李宏圖被父親又點燃起新的希望,呼扇得熱血沸騰,他覺得父親的道,是狼道,凶猛生存之道,所以他一輩子不曾以力賤活,總是追逐著逢隙生存,狼行千裡吃肉,豬走千裡吞糠。
顧勇攔住我,“李子北,你究竟甚意思?若即若離,吊人胃口?那毛小嵐是你菜嗎?你一個農村來的,光戶口一樣,你們就不對等,你憑啥和我爭?”
我看著他,半天不吱聲。
“理屈詞窮?”
我搖搖頭,“我坦白告訴你你追不上她,與我無關,我現在是心無旁騖,一心備考,沒心思談什麼狗屁愛情!”
“是鄉下那位羈絆了你吧?”
“也是!也不是!如果她喜歡你,我就祝福你!反之,我也不會嘲笑你,我與她本無關,你卻非要扯皮上我,我也沒有辦法!”
“你總是說得比唱得好聽,那你給她寫一封絕交信,由我交給她,我就信你!”顧勇聳聳肩,“你敢不敢?”
激將法,老子不吃這一套,片開身,走道。
“吃啞巴虧了?我早說過,鄉下人像泥鰍,你偏不信!你挑戰了他的底氣!”張飛拍拍他肩,“老顧你就是個渾不楞!”
“他甚意思?”
“不屑!或者說是逃逸,不和你搞正麵衝突,沒有他,毛小嵐仍不是你的,你視他為情敵,是一種錯誤!”
“為啥?”
“你缺少他的勁道,懂了嗎?如果不懂,就直白一些你缺少出類拔萃的東西!個性、學習、文學藝術,她看中這個,你沒有,胎帶的,命裡的,我也沒有,所以,她不是我的菜,我不去在她身上花費功夫,那是瞎子點燈白費蠟!我勸你,省省!”張飛打著響指,“你能呼嘯而過,如疾風,可以帶走她這棵勁草!”張飛雖俗,卻能擺正位置,懂自己比懂彆人更重要。
“媽媽的,一個混子,咋把這一切看得通透!”顧勇?頭,頭皮屑像雪屑,紛紛揚揚。
作為農村,一個破爛家庭出身的我,很早就認知自己身份,不敢有非分之想,很多時候是書癡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傾畢生之力,去建造,能不能竣工另說,至於那幻化的顏如玉,是遙遠的事情,所以對待男女之事,頓悟太晚,四十歲被秦氏突破,且一發而不可收,當我費儘心機寫這本書時,差不多垂垂老矣,年界近六十,還樂此不疲,秦氏小我八歲,已經懼怕此事,一則體弱,二則繁忙,所以很多時候,她逃避男歡女愛,一搖晃,我們在一起二十年有餘,孩子已經高三,前因書寫著後果,我的感情多段空白,性格使然。
當年在學校,彆人已經情竇初開,我還陶醉在自己夢裡,感謝那些曾經,諸如李瑞芹、李紅霞、毛小嵐、祁慧之流交替出現,我的感情生活雖扭曲,但沒有一窮二白,終將是俗人,所以最終走上一條俗氣之路。
喝酒抽煙是李紅旗早早就學會了,在寂寞裡綻放,必是多種雜色呈現,在三高還沒有聚攏來之前,刀砍都戒不掉,一場和生命爭奪戰,讓他丟煙拋酒,誰說戒不掉?如果不是搶救及時,李紅旗還在不在?他到底能扛多久?天地不知。
煙是介紹信;酒杯是大印。要在外麵混事,煙酒自然少不了,很多時候,人要左右逢源,必須俗一下,習慣有養成記,積習難改,很多時候,索性聽之任之,李紅旗早早出局,所以局外的一些習慣他早早沾染,煙酒色錢,一樣沒拉,是什麼原因,讓他決定過了年要去汛江灘?不得而知,王紅雖好,說舍就舍,汛江灘都有誰?習慣了的李紅旗為個會舍近求遠?意義何在?
李紅旗在隆冬季裡,正午太陽已經移過門窗時,他在被窩裡輾轉反側,心就在空中飄,這幾天一直做夢,且夢見自己和嵇秀梅做苟且之事,醒後,心中竟然不悔,這是一種昭示?還命運之燈在召喚?他頓感怪異,僅僅是夢惹的禍?如果是這樣,那為何有宣泄過程?他和王紅兩天前才有過那事,不至於與夢相遇,他兀自笑了,男人這點狗屁事,讓他心擰巴幾天。
這回沒等到日子,也不是李紅旗主動給,李宜忠就主動上門,紮好車子,二話沒有,“四,有錢給拿點兒,冒失鬼張四這狗東西,我要兩千斤黃豆,他一下子給我拉近四千斤黃豆來,錢不夠了,賴那兒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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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紅旗啥話也不說,叼著煙,把個掛在身上小破包拿過來,數了數,也就一千零點兒,給他八佰,剩下的又塞回包裡,那是少得可憐的本,沒有本,如何取利,鬼市菜場上,可是六親不認的,全現金交易。
“不能多點兒?”李宜忠連數兩遍。
“不能!”李紅旗吐了煙,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怕再……”李宜忠抖著錢。
“我看你的豆腐房能關門大吉了,你不是沒掙下錢,而是你預支了那筆錢,我不知道你乾什麼去了,每天可以消耗二三百斤黃豆,賒欠會有,畢竟少數,那錢會到什麼地方去?想想吧,我掙錢也不容易,要沒事,你能走了,我要休息!”他往下睡一下,拉上被,失望透頂,這就是他父親,除了用錢時,向他伸手,從來不關心他,更不問他有什麼想法,門被重重關上,有磕擊聲,想想悲哀,自己竟眼睛濕潤了,委屈地抽動著,一會兒,竟嚎啕大哭……
醒來時,又是滿天繁星,起風了,吹得外麵地上嘩啦嘩啦響,他哆嗦一下,才想起晚飯沒有吃,隱約聽見雞叫,天爺啊,已經是至少半夜,摸摸眼臉,淚痕早已經乾在那兒,有點兒餓,又不太餓,慵懶不想動,想著周遭一些事,心更加添堵。不行啊,照這個樣子走下去,家遲早走向四崩五裂,他倒替李宏發高興了大哥,你好幸運呀,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李紅霞是以不幸開的頭,這下子倒是糠籮子跳進米籮子裡,李宏達遁逃,說不定能在外頭闖出一番天地,李宏圖暗弱,李紅軍尚小,李紅雲將來要走大姐之路,隻有他們剩下弟兄仨,在這條線上,跑不了李宏圖,更逃不掉李紅旗,李紅軍也要有所承載,怎麼辦?奪權?行不通,再說也大逆不道,獨立?目前不具備這個條件,至少他還沒有成家,三哥一直不溫不火,還有二姐,他突然發現每一條路,都走不通,越想越可怕,就象身陷爛泥潭,逃不掉,趕不開,勸不醒。他是家的陪練者,結局是傷痕累累。
毛不平碰上古大江,不得不囉嗦幾句,古大江雖成頹勢,畢竟那些年罩著過他,並且他們有共同的情人王紅,平時沒有交集,更沒有傷害,就算做白眼狼,也不能做得那麼明顯。
“最近怎麼樣?”毛不平問得沒頭沒腦。
“濤聲依舊,你呢?老年頭去專區開會,這麼久?”
“也不算久,才三天!”
“你咋沒跟著去?你們秘書處新來的什麼背景?”
“好像沒有,說是專區下來的,是孫書記的一個秘書,聽說文章寫得好!”
“黨八股,誰來寫不好?”
“聽你這語氣,有點兒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