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救我，不會是因為我那個百無一用的身份吧。”約莫是平靜下來，趙福知低聲問道，語氣有些感慨，帶著一絲不合年齡的滄桑。
慕容絕言此刻全身是血，一對眸子倒是恢複了清明，不再通紅一片，隨手吞下顆丹藥止血後，淡淡回道:“或許吧，不過我也不是噬殺之人，聽你呢喃，似有未完之事，在這種地方停下，有些太沒意義。”
“沒意義嗎，也沒差彆吧，成不了內門弟子結果還是跟以前一樣。”趙福知呆呆的望向五色光幕，神色複雜，不知在想什麼。
“通往前方的路應該不隻一條，倒是身邊人大概沒有第二個。”慕容絕言往後退了幾步，語氣稍稍平緩一些。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慕容絕言心中歎氣，隨意瞥了眼手中的無名之劍，劍身周邊上麵缺口遍布，如同鋸齒一般。
“身邊之人……”趙福暗自呢喃，隨後目光向上，看向慕容絕言手中長劍，輕聲道:“慕容兄，你應該在外界殺了不少人吧，那劍中儘是怨念煞氣。”
“都是些該死之人罷了，他們應該值得慶幸，這把劍大抵是贖罪了。”一聲低語傳來。
下一秒，就聽得哢嚓一聲，那把本就滿是卷刃的無名之劍直接從中至劍尖處寸寸斷裂，一塊塊銀白色斷刃叮當落地，聲音聽起來清脆悅耳。
“你那下品玄器確實厲害啊，這種普通劍根本承受不住。”感受著手中斷劍傳來的涼意，慕容絕言突然有些釋然。
之前那股嗜血的感覺險些控製了自己，差點沒與趙福知同歸於儘，還好自己及時清醒過來，這小子肉身又比普通武者更為強悍，不然不管是同歸於儘，還是他活下來，趙福知死了引來那個趙淵老鬼，結果都有些麻煩。
生死他是不懼的，隻是心中有些執念，有些事情還未完成，不想就這麼停下。
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這把劍斷裂的瞬間，他突然有些輕鬆起來，過去種種，皆是宿命如此。
想到這裡，慕容絕言收起斷劍，又看向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趙福知。
這個比自己小挺多的少年似乎背負挺多，眉眼間儘是滄桑之意。
趙福知吐出一口悶血，對上慕容絕言的目光，輕聲笑道:“就算是下品玄器又如何，不還是輸給你了嗎。”
“經驗豐富罷了。”慕容絕言冷聲道，沒有再多話。
眼底閃過一絲堅定之意，慕容絕言再次抬頭看向上方光幕，心中隱約鬆了口氣，這擂台戰應該是最後一關了，那群老怪物應該不會再弄十個人來，不然以他現在這狀態，直接躺平認輸得了，起碼還來得快活。
虛空之中，趙淵同樣看向慕容絕言，交織瞬間，後者連忙收回視線，對著趙福知席地而坐，默默調息的同時觀察起其他擂台的戰況。
約莫半炷香時間過去，剩下九個擂台上逐漸分出勝負，葉煈跟唐焱那邊皆是慘勝，他們的對手更慘，已經失去了知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胸膛微微起伏，好歹沒有弄出人命。
作為一直以獨狼身份做事的黑臉武者沒有意外的慘烈勝出，有些奇怪的是他的臉上全然沒有傲意，看向躺在地上的對手更是目光呆滯，像被什麼東西震撼到了一般。
除此之外，讓所有天劍門弟子沒有想到的是，居然還有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青衣武者打敗了對手，成為第五個勝出的外界武者。
廣場邊緣的亭台樓閣中不再傳出嘲諷的話語，僅有的一些冷笑也在瞬間噤聲，剩下一片沉寂，擁有各種資源的六峰後人，在外界武者苦戰幾輪後，還被其打敗了一半，這在往年還真沒遇到過，算是頭一回。
“呦，趙長老，看來您這次推出的幾個小輩還需曆練曆練啊，沒關係，六派論道大會上還有機會，再接再厲。”光幕之上，尹清一臉笑意的安慰道。
那笑容人畜無害，落在趙淵眼中卻是嘲諷值拉滿，聽到這話，直接甩過身子，理都不想理尹清，黑著臉怒氣衝衝。
同樣黑著臉的，還有一旁的汪翎，他這次好不容易推出三個後輩，結果隻剩獨苗，還是跟外界武者比試。
“好了，幾個旁係後人而已，之後與這十人一同參加的六派武道大會的那幾個後輩才是重中之重。”
“廢話不多說，眾位長老一同解陣吧。”
淩天學出聲打斷幾人，隨後作勢上前，身後眾長老一臉肅然，應聲答是。
光幕上方，五人手作劍指，一絲白色流光纏繞其上，隨著一段口訣響起，五道精芒瞬間從指尖衝出沒入光幕。
光幕光芒四射，身處陣法中或站立，或坐躺的二十人隻感覺周身一陣天旋地轉，巨樹，石林，火海，河溪，劍塚潰散成空，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約莫二十息過後，籠罩著整個廣場的大陣徹底散去，柔和溫暖的陽光重新灑在眾人身上，如獲新生。
目光所及之處，隻看到一片廣袤平地，與慕容絕言他們剛到此處時比起來，隻多了幾十具敗者之軀，被幾個身穿天劍門服飾的弟子默默清理。
“一切都跟做夢一樣，真是讓人著迷的力量啊！”葉煈擦去嘴角猩紅，變得有些感慨起來，看了眼唐焱，又看向慕容絕言。
後者回以一個默契的眼神，又像是感應到什麼，忽而轉過頭去。
視線中，一個穿著粗布長袍的長發婦人人匆忙跑來，滄桑的臉上儘是焦急之色。
“福兒，沒事吧。”婦人來到趙福知身旁，半跪著，不停地撫摸著他的額頭，驚懼之餘，操著有些粗糙的左手輕輕擦拭著其臉上的血跡。
隻是那手顫抖不停，越擦越紅。
趙福知本來失落的心中湧上一股暖意，忍著劇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娘，福兒沒事，就是可能參加不了六宗論道大會了。”
“沒事，咱不去了，你沒事就好。”婦人眼中含淚，儘是心疼，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一顆丹藥喂進趙福知嘴裡，渡入真氣助其煉化藥力的同時，不忘抬頭道謝:“謝謝你對福知手下留情，”
婦人頭發淩亂，衣衫破舊，臉上雖然滿是滄桑，不過從骨相來看，以前應該也是一位美貌女子，大概往事不堪，苟且護子，對於自身不再在意。
慕容絕言微微點頭，沒有說話，隻捂著心口，頭也不回的轉身朝葉煈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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