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少年緊緊握住手中樹枝,雖然臉上帶著些害怕,但目光充滿殺意,弓著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衝過來。
隻有慕容絕言知道,此時的他已失去行動能力,心中除了殺意便是絕望。
想到這裡,慕容絕言索性席地而坐,右手依舊在袖口中按住寒芒,示意小橘不要亂動,對少年低聲說道:“照你這速度,再挖三天也挖不出來你想要的東西,這種天氣下,恐怕這兩位可等不了多久。”
少年聞言一愣,眼底殺意轟然儘散,失魂落魄地看向兩具屍體,忽而頭痛欲裂,卻還是緩緩起身準備走過去,還沒踏出一步,整個人便如斷線風箏般無力飄下,癱軟在地上。
如慕容絕言所料,此人三天滴水未進,僅用一根樹枝在這種夯實土質的地方不停挖掘,也不過才挖出不到半米深的土坑,
這種工作量,對於一個剛剛經曆如此慘烈之事的十幾歲少年,似乎也是極限。
令慕容絕言沒想到的是,趴在地上的少年並沒有就此停頓,依舊在朝兩具屍體抓地移去,如同那正在分解屍體的蟲子一般顧湧著,貼著地麵的臉上劃出道道血痕,卻義無反顧。
這一場景看的慕容絕言內心深處忽然觸動了一下,不知怎的,就隻是靜靜地坐在原地看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身後不遠處,葉煈同樣有些神色複雜。
唐焱心中一軟,還想上前幫忙,卻被葉煈攔了下來,這個時候,大概沒人能夠近身,不然適得其反。
從清晨時分,到日上三竿,眾人就這麼靜靜地站著,看著少年一點一點挪到兩具屍體旁邊。
觸摸著那隻早已冰涼的溫暖手掌,少年突然像是釋放,猛地將頭埋在其中一具女性屍身上,看不見的地方,嘴張的老大,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隻有臉頰兩條淚痕,代替了那早已乾涸的眼淚,終是哭不出來。
烈日當空,炙烤的大地有些滾燙,少年有些支撐不住,意識不再停留,直接昏死過去。
“葉煈,你來救人,唐兄,幫忙隨便做副棺木。”慕容絕言目光一凜,快速來到土坑前。
一旁,葉煈早有準備,瞬間便來到少年跟前,沒有立刻就喂丹藥,先是渡入一絲柔和真氣讓其稍微恢複一些吸收能力,想將其拉開,卻一動不動,兩隻手掌抓的鐵緊,亦如連臍。
葉煈無奈一笑,最終就在兩具不堪入目的屍身旁進行著治療,俊美麵容上一片溫和,沒有絲毫異樣神情,並不厭惡那股氣味與視覺衝擊。
另一邊,唐焱也已近前,一掌將那些紛飛的蚊蟲拍開。
柳瑩帶著尹琳在灌木另一邊靜靜看著,尹琳不死心,還想再瞥一眼,結果反胃之意經久不息,連忙收回目光。
“既是他的意思,就免費幫你這一遭。”慕容絕言心中暗歎,右手一甩,遊空劍當即出現手心。
控製著力道,朝土坑揮出一道道劍氣,數十息後,那不足半尺深的土坑便被挖出了近八尺的深度,寬度剛好容納一副棺木。
小橘目光閃動,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唐焱砍倒了一棵大樹,憑著在村中的記憶很快便削出來一副能容納兩具屍身的四方棺木,其對真氣的掌握程度讓慕容絕言也不禁為之側目。
沒過多久,少年便在葉煈的幫助下漸漸蘇醒,看到眼前棺木,與那深深的土坑時,頓時愣在原地,有些不自主的顫抖起來。
許久,終於回過神,少年使出好不容易恢複的一些氣力,重重踏出一步,接著朝幾人猛地跪下,在額頭觸地的瞬間,一股柔和力量適時出現,將其輕輕托起。
“留給你爹娘。”慕容絕言目光微動,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這話聽在少年耳中,如同神靈降世。
葉煈退至一旁,丹藥的效果對於這種普通人來說很是顯著,少年全身力氣很快恢複的七七八八,隻有心境依舊枯敗,倒也不需要他再幫忙。
剩下的過程,幾人隻是靜靜看著,少年將兩具屍身分彆抱起,在葉煈偷偷用真氣裹住腐敗屍身的同時,小心翼翼地放入棺木之中,將衣衫整理整理,從懷中掏出一塊四方糖精掰成兩半,分彆塞進那不成形的嘴裡。
對著棺木,少年重重地磕了幾個頭,隨後蓋上,用儘全力往坑中推去,這期間自然有人暗自助力,少年心中思緒翻滾,暗裡一一記下。
很快,棺木便被推入坑中,少年半跪在地上,一捧一捧往裡麵添著泥土,同時嘴裡念叨,隻有唐焱聽出來了,那是一首童謠。
幾人一言不發,待到一個小小的土丘出現,天人永隔,終是天生憐心,兩行細淚從少年臉頰流出,終是哭出了聲,響徹雲霄。
恍惚間,三支點燃的細香從一旁猛地飛來,在土丘前整齊插下,點點青煙扶搖直上。
“葉兄,你還隨身帶了這個?”唐焱看到細香,頓時一臉疑惑,低聲問來。
葉煈撓了撓頭,對這玩意的來曆不知作何解釋,總不能說他們以前殺人的時候用來計時。
問不到結果,唐焱又看向慕容絕言,後者笑而不語,腳步平緩來到土丘前蹲下。
少年感覺到身旁動靜,轉身便朝慕容絕言跪來,一臉肅殺道:“大哥,能不能幫我殺個人,我還有一處家傳秘藏,可以告訴你們具體位置。”
沒有絲毫猶豫,少年丟出全部。
“沒興趣。”慕容絕言不躲不避,隨手丟出一片紙錢撒向天空。
少年再看去時,後者已經起身離開,還想再說些什麼,右手邊突然觸碰到什麼東西。
仔細看去,竟是一本無名武訣與一柄銀白短劍。
漫天雪白中,落下一句冷語:“求人不如求己。”
“我叫阿苦!”
少年道出姓名,麵容轉為堅定。
“慕容絕言。”慕容絕言頭也不回的說道。
葉煈跟唐焱對視一眼,報出名字轉身離開。
“唉,慕容兄,你怎麼也有這種東西,你們倆以前不會是專門乾白事的吧?”灌木之後,唐焱道出心中不解。
慕容絕言聽到這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葉煈哈哈大笑,拋出一句半真半假的話語:“差不多吧,都是送人。”
夕陽西下,三人的影子越拖越長,少年阿苦跪拜送行,死死盯著幾人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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