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走下雲端,天邊儘是溫暖橘紅。
葉洛推開房門走出,傾斜的日光照在身上,讓他一時恍然如夢。
三年大山生活,簡樸但寧靜。
出南疆短短三月,卻與東土有了諸多因果。
雨夜連誅青神山沐家六條人命!
那武夫聖地的白落山,也有出身武帝城的世家公子,死在自己手中。
年過十四歲的少年郎,並不後悔,隻是心頭有些發堵。
“不如大醉一場?”葉洛心想。
學那幼時偷禁貪杯,醉生夢死間,又哪來的白落山,哪來的丁公子!
“三叔,白落山會報複嗎?”
“報複又如何?難不成讓大溱跪著生,對所有大宗子弟俯首稱臣,看其亂殺無辜?何不揮劍站著死,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對。豈不快哉!”
浩然齋內一幕,回想而起。
問話的是葉洛,回答的卻是一個艱難睜眼的廢人,一個筋脈寸斷卻仍然無懼的廢人。
“你拳下怎會生龍?”殘破院牆邊,林埌天背著手開口問道。
似乎等候多時。
葉洛有些意外,微微一笑,喊了聲“大哥!”
沒有正麵回答,自是故意隱瞞。
涉世未深的小子偶然得朵道花,即使聰慧,難免會喜形於色。
若無葉白衣的嚴厲嗬斥,早晚會橫生事端。
最起碼主持七國武鬥的雲中人,不會樂見一頭猛虎紮進羊群。
林埌天挑了挑眉,倒沒追問,淡淡道“你和五公子關係最好。”
“守約?”
一道身影浮現心頭。
“回來後確實沒時間見他!”葉洛如實相告。
那位身形高大修長的年輕人,撂下一句,轉身走了。
“淑妃娘娘,被打入冷宮了。”
……
……
沿著琴王府湖堤,穿過後湖,儘頭處是一麵高大的宮門。
大溱王朝三王並列,除溱王葉銘常居王宮外,琴王葉白衣與勤王葉勤在宮內隻有兩座宮殿,更多的日子則是居住紫衣巷內庭院深深、湖光明媚的琴王府。
在守衛宮門的十餘位禁軍低頭行禮下,葉洛走過那條森嚴的長長宮道,推開了琴王正陽宮的院門,入了後宮。
按著記憶內的舊時路線走去,一路上除了偷偷觀望的新麵孔,於陰暗處默默守護的大內高手無一人現身。
“趴下,我要騎大馬!”
“小公子,讓奴才來吧!”
離承德殿尚遠,一道孩童聲音便遠遠傳來,語氣傲慢,一副盛氣淩人之象。
與此對比,後麵響起的綿柔嗓音,倒是足夠卑微了,滿是奉承討好的腔調。
“宋儘忠?”
聽見那明顯出自宦官的老態聲音,葉洛眸中寒光一現。
腳下生風,一躍上了高牆。
數丈方圓的富貴院內,戰戰兢兢跪著一地婢女。
假山前的白玉地麵上,一個隻有七八歲的孩童,握著根馬鞭,趾高氣揚。
在馬鞭橫指的方向,站著個臉色烏青的少年。
少年約莫十來歲,身形消瘦,一身華服頗為臟亂,在他胸膛處,更是隱隱留有幾條長長的抽痕。
此時握著雙拳,不開口,也不動手。
“小公子,奴才就是大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