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的月色很美,清冽而溫柔傾灑全部,透亮的雲林瞧得見一切。
遠處的山巒在月光下顯得更加雄偉,近處的溪流在月光下潺潺流淌,仿佛在低語,讓人們得以窺見那不為人知的……
“你當真要殺我?”秦漪似是不甘心的又問了一遍,聲音細若遊絲,她雙眼含淚,淚珠在月光下晶瑩剔透。
可兩句反問無一不是在告訴商禮,晚舟,殺了我。
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死在商禮的手上。
從豐樂樓一彆,她就知道了,時局時時變,她隻有保全商禮,才不會讓理想破滅。
商禮伸出顫抖的手,去握住秦漪胸膛上的箭矢,聲音決絕,道“是你殺了鹿聞,是你調走存糧,是你句句騙我,不是嗎!”
秦漪淡然的笑著,那般隨意的姿態,讓秦照都有些惱火。
“是又如何?”淡淡的語氣像是在對過往的不屑。
背對秦照的商禮雙眼含淚,她仍在懇求秦漪,殿下,還有破解的方法嗎……
我不要,我不要您死……
月光下,秦漪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仿佛是商禮一觸即碎的夢。
透過雙眼,秦漪明確的告訴商禮,晚舟,我隻能陪你到這裡了。
“噗呲”一聲,尖銳而決絕,一支深深嵌入血肉之中的箭矢被商禮猛然拔出,伴隨著這一動作,她的手臂如同秋風中搖曳的枯葉,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秦漪可能對痛覺早已經麻木,唯有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如同殘陽下最後一抹餘暉,淒美而又絕望地宣告著她已至生命的末路。
“噔。”
一柄匕首落在二人的身側,湯泉將匕首扔了過去,神色不明。
秦漪餘光瞥到了匕首,還能勉強笑出聲,有氣無力的說道“瞧,給你機會了。”
商禮似乎是氣急了,一把抓過匕首,“錚”一聲清嘯,匕首驟然出鞘,寒光一閃,月光傾灑而下,將這把鋒利的匕首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卻也難掩其上流轉的森然寒意。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商禮吼出聲,可卻流下眼淚,劃過她的臉龐。
“信,怎麼不信。”
匕首的刃尖輕輕劃過空氣,商禮的手緊握匕首,指節因過於用力而泛起陣陣青白。
刀尖距離秦漪的心口不過毫厘。
鋒銳的寒意仿佛已經穿透了衣襟,直抵心房。
月光如練,輕輕灑在秦漪的臉上,她的笑容溫婉如同她額間染血的海棠花一般,不帶半點畏懼與驚慌。
秦漪緩緩的伸出手,撫上商禮那因憤怒而顫抖的手,握緊了那把裹挾著森然寒意的匕首。
慢慢的,插入她的心口。
商禮眼中滿是祈求,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怎麼會變成這樣……
殿下,你不要死。
相意,相意……
商禮緊握著匕首不肯再近一分,小幅度的搖頭,可目光觸及到秦漪含情的雙眸之時,商禮眼淚決堤。
商禮才終於明白,她都知道,她的殿下都知道,寒食宴的所有危險秦漪都知道。
可秦漪為了她,以死做局,要她處處坦途。
商禮仰頭,吸了一口氣,眼淚順著眼角而流,她竟無知至此,要斷送了卿卿性命!
絕望和痛楚折斷了商禮挺直的脊梁。
“商禮……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一件事。”
秦漪最後叫著商禮的名字,那兩個字在嘴邊打轉,她叫的溫柔又繾綣。
商禮恍惚神魂,低頭將耳朵貼在秦漪耳邊。
隻聽,清淺一聲,“聲離是女娘……”
很輕很輕,就像秦漪微弱的性命。
商禮霎那間睜大了雙眸,臉上愕然的表情也讓秦照等人儘收眼底。
商禮的瞳孔中倒映著秦漪蒼白卻堅決的麵容,“你,你再說一遍……”
商禮不可置信道。
秦漪的聲音大了些,讓秦照他們也能聽清,“我說,秦辭月不是你的孩子。”
商禮猛地搖頭,淚水也甩了出來,痛哭出聲,像是隱忍的感情終於有了發泄口。
“騙,你騙我!你騙我!”
商禮痛哭的呼吸困難,眼淚流了滿臉,殿下你騙我的對不對,你不會死……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