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略知一二,鄭天挺先生在蒙自已經住了一月有餘,我都是從他那裡聽來的。他說在滇越鐵路修建之前,作為中法之間的‘約開商埠’,蒙自一直是溝通滇越水上貿易的交通要道,一時之間繁華無兩。法國人在修建滇越鐵路的時候,本想將鐵路穿過蒙自城,但是遭到了全縣士紳的聯合抵製,他們既怕修建鐵路驚擾了睡在陵墓中的祖宗,又擔心鐵路會占用自家田產,更離譜的是,他們還擔心滇越鐵路會把法國的士兵運過來占領蒙自。最終在他們的反對下,最終滇越鐵路沒有經過蒙自,而是繞到經過了附近的碧色寨。滇越鐵路通車之後,蒙自的水路運輸一落千丈,蒙自鄉紳悔之晚矣。”
“蒙自真是錯過了一個千載難逢的發展機遇啊!”胡承蔭感歎道。
“是啊,看待事物的眼光要長遠,目光短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啊!”
周曦沐剛說完,好像意識到什麼,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道
“我還真是好為人師啊,這又不是在講台上,我又這麼長篇大論的。”
“怎麼會是好為人師呢?我們都還嫌周先生講得太少,聽不夠呢!”
“我也有些累了,咱們一起回去吧!”
一行人便沿著文廟街走到東門“仁育門”,出了城門快走到蒙自海關的時候,周曦沐叫住了陳確錚。
“陳確錚,跟我過來,有件事想找你幫個忙!”
“那我們倆先回去啦!”胡成癮跟賀礎安跟周曦沐道彆便向歌臚士洋行走去。
陳確錚雖不解,卻也跟著周曦沐進了蒙自海關,一路上撥開茂盛的花花草草,跟隨周曦沐的身影,遠遠地看見周曦沐跟校工攀談,走進之後隻見校工指了指地上兩隻沉重的木箱說
“就是這兩隻。”
周曦沐拍了拍陳確錚的肩膀。
“學校把教職員工的東西從昆明寄到蒙自了,既然碰到你了,就來幫我乾體力活兒吧!咱們把箱子抬到街上叫個車——哎,太沉了,我們一起抬啊!”
周曦沐還沒說完,陳確錚擼起袖子,抱著木箱就走,因為過於用力,胳膊上爆起了青筋。
周曦沐也隻好抱起另一隻,剛走到半路,陳確錚就已經折返,跟他合力抱一個箱子往外走。
到了街上,周曦沐笑道
“跟你一比,我倒是成了文弱書生了。”
“以後能用得著我的地方,先生一定要跟我說。”
“在步行團的時候我看你同學交往都十分幽默詼諧,為何到了我這兒就這麼一本正經啊?”、
“先生是我的老師,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怎麼能跟旁人相比呢?”
周曦沐一笑,沒有說話,揚手叫了兩輛黃包車,一人一輛,木箱放在腳邊,一前一後地到了王家宅院。周曦沐付了車錢,兩人合力把箱子抬到樓上。周曦沐一邊叫著白蒔芳的名字一邊進了屋,卻沒有關門,陳確錚隻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口,並不進門。
“陳確錚,進來呀!”
陳確錚進了屋,發現屋內陳設雖然十分簡單,卻收拾得十分乾淨,白蒔芳給陳確錚倒了一杯水。
“渴了吧,喝口水。”
陳確錚接過水來,一飲而儘。
“先生,沒什麼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著什麼急啊!”
周曦沐拉開皮箱的拉鏈,從裡麵拿出一套深灰色西裝,放在陳確錚身上比量。
“先生,這是……”
“這套西裝原是我在北平做的,略微有些做瘦了,我們身高相仿,想來你穿定會合適,一個清華人怎能沒有一套西裝呢?”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這有什麼不能收的,又不是專為你做的,放在我這兒也是積灰,不如送你,也不算浪費。”
“先生,我真不能收。”
“這樣,你先試試,若不合適我便不送你,如何?”
白蒔芳將房間角落的折疊屏風拉開,周曦沐連人帶衣服將他推到後麵。
陳確錚換好衣服,從屏風後麵走出來的時候,白蒔芳笑著點頭,周曦沐一邊吹著口哨一邊鼓起掌來。
“轉個身看看!”
陳確錚慢慢轉了一圈。
“太合適了,這衣服就像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嘛!”
陳確錚摸摸後腦勺“我先換回來吧。”
沒想到卻被周曦沐一把扯住“換什麼換,就這麼穿著回去吧!你呀,也彆跟我太見外了,再怎麼說,咱倆也是一起你不是快過生日了嗎?”
“先生怎麼會知道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