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仁見為峨眉山雲霄觀提前安置的住處甚是寬敞潔淨,再次向陳倉大師致謝叨擾。
待陳倉大師走後,夏侯仁想著這數月來發生之事,難以靜坐,獨自在房間想著師父他們何時能到萬裡白樹林來,可是他又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撩撥著他的思緒“我峨眉山仗著師父的威名和交情,門派的興盛,行走江湖,武林中對我門人弟子多加近親。可是那些小門小派,又有幾人管的他們的死活?”
夏侯仁這些年行走江湖,一路上見了太多夾縫中的小門派。這些小門派被逼得正經營生做不得,山賊土匪不願意做。而這些小門小派極為繁多,預估有千數之多。一千個小門派下屬的門人弟子彙總起來,預計也有數萬之眾。就連那房書安,一心隻想過個安生日子,都不可得,被人奪了山寨,還拚命逃亡,險被誅殺。像房書安此等人,每日裡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遭難。
夏侯仁想著師父的話“若再不梳理管束,諸多門派將亂象紛生。像三教堂地處晉中,北有宋軍拒守,與此戰亂之地,能經營二十年而擴大至斯。門人弟子數千之眾,自然不敢有人侵擾。就連那掠奪成性的黃河門,也是繞過三教堂南擴。少林寺坐落中原,地鄰東京汴梁,數百年積澱,又與朝廷交好,誰人敢惹?龍虎風雲會召開,但願能使武林為之改觀。”
可是夏侯仁還是忍不住想一些自己難以明白的事“即便三教堂和少林寺威名赫赫,還是有陰光法師、莊子勤、計成達等人前去尋釁,遮莫豈不是有人攛掇慫恿?就憑他幾人,少林方丈若不是看出這幾人背後肯定有人支持,憑少林寺的功夫,他幾人怎能下山而去?就連那洞庭湖鐘麟,擁兵君山,吞並八百裡洞庭周邊數十個小門派,誰人能抗?還不是被朝廷招安?到底是誰有如此大的威懾,能令與宋庭勢不兩立的君山大寨主鐘麟,竟能接受招安!?”
夏侯仁又悔恨自己性格沉悶,想著此時若有些朋友在身旁聊一聊江湖之事,那該有多好啊!他想到了自己的結義兄弟白玉堂,又痛惜白玉堂死於襄陽城中,禁不住有些傷感,又將那些思緒悶在心裡“如此下去,大門派尚不能自守,小門派難逃覆滅。那襄陽王如今下落不明,有朝一日,襄陽王再次號召天下,自然便有那說不清的人士,趨而附之。不知又有多大的禍事?”
夏侯仁對即將召開的風雲會不知如何應對,便想起師父對自己的教誨,凡事先分析形勢再做決斷。於是他便將武林中較大的門派情況仔細考慮一番“江湖中很多門派之間互相仇殺,我自己行走江湖,倒是受師父恩澤,少人為難,那我未看到的江湖實情又有多慘烈?如今眼所見海外派成立,儼然便已成大門派;摩山派恢複元氣,便要重振聲威;金龍教死灰複燃,便要複仇中原;三師叔於和碧霞宮意圖收拾江湖統領武林;黃河門橫霸甘陝;近年又聽聞到,蓮花派急劇擴張。而且蓮花派不計弟子品質,拚命擴大門徒。數年之間,蓮花派遍地開花,已經在各地開壇二十餘處。由於弟子品性差異太大,導致惡跡累累。昔日與少林、武當、峨眉齊名的蓮花門,如今已經將百餘年名聲禍害殆儘。諸如此等,三教堂這番召開龍虎風雲會,初心也是為了江湖安定,時機也是刻不容緩,但是恐怕這風雲會上,諸多英雄難免血濺三教堂!”
夏侯仁想著此次少林寺眾僧將計成達和陳裕等押解至三教堂之事,納悶師父為何讓我前往少林寺送信,那信上又寫些什麼,為何師父卻不事先告知於自己?歎息道“我峨眉山儼然已與少林寺打成默契,那我師父和少林了了方丈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如此呢?我師父與二師叔冰山北極島長發道人雪竹蓮交情也是甚好。每年都輪流派我等弟子二三人一同,前往北極島拜謁二師叔。為何命我去北極島時,卻讓我隻是與二師叔的弟子們多住些時日,並不提三師叔之事?每年都是送些峨眉山滋補靈藥去,哎,三師叔困於極北之地,弟子們也難得來一趟中原。”
夏侯仁又想到了三師叔於和,也覺得師父和三師叔之間有些生份了“師父與三師叔早些年也是經常走動往來。有時候三師叔還親自上峨眉山問候師父,這幾年也不去了。甚至於有時候都隻是由二代弟子傳個書信,帶點禮物走動一下。哎,算了,這些事情想他作甚。”
可是他處在這闊大的三教堂中,空蕩蕩的房間裡,難得閒下這一天,他卻偏偏抑製不住自己的心情。他又想起了九雲庵讓自己迷惑之處“紅拂女劍分明是一位女流之輩,又偏居豫北晉南疊雲峰?江湖之人從不知其來處經曆,為何又能與我師父三兄弟都甚交好往來,尤其是對恩師甚是推崇?為何那些蠻子每年千裡迢迢挑禮送酒,從南詔之東黔嶺之西而來?且……我與紅文妹子已然訂親,竟不知紅文妹子的父母是何人?說起紅文妹子來,我豈又不想早些完婚?無奈江湖世事,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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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夏侯仁又自責起來“我也甚是悔恨自己為禮教所束,不敢越軌。待完婚之後,我自當當麵向紅文妹子仔細表述我對他的思慕衷腸。隻是黃河門奪取狼牙澗,九雲庵被燒之後,紅拂師叔和紅文妹子又去了哪裡了?對了,紅拂女劍早已是江湖盛名遠播,她們定會來參加龍虎風雲會!那是自是可以相見的。”
驀地,他愣了下神,因為他想起了那狂桀的李和,那大言不慚的李和!那功夫卓絕不在自己之下的李和!紅文妹子對李和偶爾流露的那種憐惜神情又令自己大為神傷。倒不是恨那李和,而是恨自己為何不能像李和一樣,向紅文妹子袒露自己對她的深情心跡。”
抬頭望月,夏侯仁盼望著紅文也在月下,盼望月亮能把心跡傳送到紅文的目光中。
其時,業已夜深,三教堂安排弟子送來的飯菜,夏侯仁竟忘了食用。他抿了口酒,走出門來,悵望夜空。時值仲春既望,想那峨眉山應許是半山以下早有些花開蝶舞,而此地卻是夜風仍冷,夜空碧淨,繁星滿天,皓月冷清。
夏侯仁不願再想那些兒女情長的事,定了定神,想起大半年前臨下山之際,師父所言“仁兒,你與那顏查散和白玉堂甚是交好,而他二人身居官位,職在朝堂,你務必要由他二人向朝堂轉述這場龍虎風雲會乃是為國為民的好事,讓朝廷務必不要過激。”
夏侯仁自然清楚,目前大宋南有智高叛亂,北有元昊虎視,腹地之內襄陽王趙玨謀叛後又不知所蹤。官家抽不開身來梳理武林。現今的武林,仇殺惡鬥成風,占山為賊甚多,還有很多受那襄陽王拉攏和裹挾,為國之大患。若在以往,大宋太祖豈容得下江湖人士此等行為?早都已經剿而滅之。
故此,三教堂和碧霞宮倡議召開龍虎風雲會,峨眉山是全力支持。希望屆時能選舉出一位能統領武林的武聖人,若能將江湖人士管轄得法,也能免去朝廷對江湖人士剿殺之災。
夏侯仁也極為讚成師父所言又少林方丈出任武聖人之位。少林自來與朝廷交好,少林方丈了了大師德高望重,能識大體。他若能出任武聖人之位,再好不過。大宋官家也對少林信任有加。
數月前,朝廷已調顏查散為平南將軍,號稱是前往洞庭湖平滅鐘麟。普渡對此洞若觀火,告知夏侯仁顏查散此舉必定經過荊襄,假虞滅虢而已。屆時必定會先平襄陽,再圖洞庭。命夏侯仁前去協助朝廷護衛顏查散圍剿襄陽王,但是不可協助朝廷圍剿洞庭湖。普渡叮囑夏侯仁“那洞庭湖大寨主鐘麟乃是你三師叔於和的弟子,還是由你三師叔自己決定吧。”
隻是夏侯仁在少林之行,了了大師言下之意他乃是出家之人,實在不方便日日去處理江湖繁雜瑣事。少林寺更是清淨之地,即使大家公推了了做了武聖人,少林寺也不是能接待紛紛擾擾江湖俗世之地。可是少林寺一聽說金鼎提瀘寺空空大師,願意將提瀘寺回歸少林,偏又希望能通過喃喃羅漢的首肯後樂於接納。隻是了了大師聽說喃喃大師成立海外派之後,便再也絕口不提提瀘寺的事務了。
夏侯仁突然想起了那名做過邊關大帥的周天一,這人果敢坦蕩而心中似有無限煩苦,心中倒著意與之結交。回想其周天一在洞庭湖與夏遂良一戰,覺得此人功夫十分剛正,便仔細思索回憶周天一那日洞庭湖與夏遂良交手時的招數來,自己用本門功夫加以印證,心中又不禁再歎“誠不如也!”
一陣涼風襲來,夏侯仁抬頭望去,隻見月已西垂,便轉回房間,仔細思量一下明日與三教堂三位堂主會麵之事,又想起江湖傳言武功不輸東海小蓬萊碧霞宮於和的三教堂大堂主方天化行蹤不定,不在三教堂已數年之久了。
江湖中實在有很多事,他夏侯仁一個二十歲出頭少年所能看懂。
很多事想不通,夏侯仁索性不再想了,閉目靜心睡去。可人已入睡,夢境也隨之而來。
夢中紅文挽著夏侯仁,兩人並肩遙望峨眉奕奕佛光。紅文麵色紅潤,溫柔得對夏侯仁說“仁哥,你看那佛光中是否有一尊佛正在長大?”夏侯仁凝神看去,隻見一個小小人形似乎從佛光中走來,越走越近,越走變得越大。那人形逐漸變為人影,那人影一開始甚為模糊,隻在一眨眼之間,佛光陡然消失,那人影陡然變得清晰,卻不是李和是誰?李和正揮扇飛舞衝著紅文而來!
正在此時,夏侯仁陡然驚醒,冒了一身冷汗!
起身時,夏侯仁見窗外已然大白,天早已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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