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自幼好閒遊,這數年間,早已走遍了河東大地。
他出了燕王寨,策馬奔至五岔路口,判定方向,循路北行朔州,心道“此去朔州,不足百裡之路,此刻曙光東放,早霞正盛,我不停不歇,未時或可到達”。
一路之上,每到一個路口凡是遇到人,便再次詢問並確定朔州路徑,避免走錯。
這白龍駒果然神駿,即使有些山路,攀登之際,也是迅捷。
徐良在馬上顛出汗來,抬頭看天,已近午時,再官道上遇到一名看似士紳之人,騎著一頭毛驢兒,於是又借問道“員外您好,借問此處至朔州城,還有幾多路程?”
那人雖然是士紳模樣,衣衫材質還算上等,隻是領口袖頭之處,也滿是汙垢。估計家道中落,又不願意放下身段,抑或是邊民艱難,即使是士紳也不能幸免。士紳指點方向道“我便是從朔州城折返的。那裡今天戒嚴,說是新府君到達之前,任何人閒雜人等,不得進城出城!我本想著去朔州瞧一瞧我的老姑母,哎,兵荒馬亂的,以後啊,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她老人家。”
徐良道一聲謝,正揚鞭打馬之際,一匹烏黑駿馬從身旁逆馳而過。馬上是一名身著紅袍的年輕女子,模樣俏麗,長辮隨風飄起,煞是英姿颯爽。那黑馬四蹄攢動,奔馳之際,帶起的風,吹的徐良好不清涼!
徐良正納悶“武亮的白龍駒已然是百裡挑一的好馬。但是這黑馬竟比白龍駒還高上大半頭。那日九雲庵外,采郎所刷洗的黑馬,倒與此女子所騎之馬,不相上下。”
卻哪知那女子行不多遠,竟一勒韁繩,那黑馬嘶溜溜叫了幾聲,前蹄躍起,兜了半圈,調過馬頭,又折返至徐良近前。
馬上女子手中皮鞭一揚,叱道“小子!你這匹馬從何而來?”
徐良見著紅衣女子言語無禮,邊一耷拉嘴角,一瞥小眼睛,懟道“小爺這馬,與你何乾?”
那紅衣女子喝道“這白龍駒乃是吾弟之愛馬,是不是你這醜鬼偷竊而來?”
說完揚起鞭子便要抽打,這女子見徐良邋裡邋遢,幾天沒洗臉,灰頭土腦的,又醜又猥瑣,邊先入為主,存了輕視之心。
徐良側身躲過馬鞭,嘴角一裂,反問道“我看你是見這白龍駒神駿,便起了貪心,想要奪了去罷!”
那紅衣女子倒沒有什麼心機,又是個倔強的性子,急道“這分明是我武家的白龍駒!還敢汙蔑於我!看鞭!”說完馬鞭揮動,連環七鞭甩出,功力竟是不弱!
徐良便躲便罵“看你這小娘子人樣子倒十分不錯,怎地如此蠻橫!”因為自己馬術不精,騰挪之際,被打中一鞭,正中肩頭舊傷,痛得呲牙咧嘴,記起自己有事在身,索性不理這女子,直接打馬揚鞭,逃之夭夭,口中罵道“就憑你這混不吝的樣子,便不是武家莊的人!從未聽說過武老兒還有姑娘!”
那紅衣女子見徐良騎馬遁走,竟不追趕,而是舉手吹了幾聲口哨。
徐良正奔馳時,座下白龍駒聽到口哨,竟自行收蹄,佇立不動。
而那紅衣女子騎著黑馬正悠哉悠哉的到了近前。
徐良不想與這女子糾纏,乾脆跳下馬去,扔了馬鞭,邁步向朔州方向逃去。
紅衣女子撇嘴“哼!果然是個小偷馬賊!”言畢,掏出一個短笛,吹了幾下。
那短笛聲音極為尖嘯,四周又甚空曠,傳送甚遠。徐良跑出已有數裡,卻仍是聽的清楚。
徐良剛瞧見前麵有兩匹馬過來,馬上人皆穿著黃河門的衣衫,其中一人外衫竟繡有五條金鯉魚,心道“不好,遇到黃河門了!”。便放慢腳步,裝作閒庭信步,緩步前行。
黃河門的旗幟乃是鯉魚旗,黃河門等級甚嚴。尋常弟子隻能肩頭各繡一條鯉魚。隻有大小寨主方能穿著繡著鯉魚的外衫。就是那被少林僧抓住的陳裕,也不過身繡三條錦鯉而已。
那黃河門頭領馳近徐良身前,一把抓起,將其橫在馬背之上,便毫不停滯,奔到紅衣女子近前。
徐良被背後一股大力拿住,渾身酸脹卻無計可施。
那黃河門頭領甕聲甕氣喊道“賢媳!昨日有賊偷襲河曲部,西口渡已然陷落丟失。大頭領震怒,已擬定出兵計劃,嚴令所有人離開鯉魚堂!你膽敢不遵號令!門長差我來追你,便是留你一命!若換做他人,門規嚴明,焉有你的命在?”
那紅衣女子憤然道“我夫婿身陷三教堂,而門長答我定會救出他來,實際卻隻顧著為襄陽王籌建宮殿屋舍之物資。而你等做叔伯的,這幾年來我夫婿出儘風頭,門長並有意提他為副門長,我看唯恐我夫婿陳裕搶了你們的職位,恨其不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