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你是絕世的高手,無敵的內力,難道水火二字。
水性不好的人,若身處在深水之中,便天然有生出懼意。
李和生長在滇池之畔,德施自幼摸爬於西南大江大河之中,水性都極好。而孔道長便遭了罪了。
金冠道人此時才明白平兒方才那句“捂好口鼻便是”之意,急忙趁著倒扣的船艙中還有空氣,連呼數口,屏一口氣,同時一隻手抓緊船舷,一隻手用衣袖掩住口鼻,閉著眼睛,隻能任憑濁流衝蕩。
不多時,金冠道人隻覺猛一真搖晃,甚至雙腳亂碰水下之物,不知道碰到的是河床,還是濁流所裹挾的木石,抑或是水底的大魚。此時他益發恐懼,惟仗著修為定力在寧心靜氣,不致失態。
突然,金冠道人覺得不再下沉,而是水勢自帶的一股大力將眾人,連著小舟,橫向奔突流動,但水流仍是時高時低,有時金冠道人雙腿都能被水中的石塊劃到。約摸一盞茶的功夫,金冠道人也不知終將漂流何處,恐懼之心更甚。
正在金冠道人強自鎮定之際,一陣陣轟轟隆隆的聲音在水中激蕩,宛若巨雷長鳴,無有止息,耳中鑽疼。金冠道人再難忍受,左手鬆了船舷,右手離了口鼻,將雙手去捂耳朵。即使用雙手拚命去捂,那巨鳴聲浪傳到耳中,絲毫不減。可是鬆開了船舷,卻如無根之木一般,再無憑依,水流奔騰之際,金冠道人身不由己,上下翻騰,胡蹬亂踏,已然失態若狂。
方此時,一隻大手摸索之下,將金冠道人道袍抓住。金冠道人心中一驚,回過神來,就在他有些鎮定之時,水勢翻騰,又將他在打了個轉兒,被那隻大手抓著的道袍竟裂了。
金冠道人陡然間由回到了極度恐懼的狀態,一口氣沒憋住,“咕嘟咕嘟”吞下幾口渾水,在水中手腳慌亂,不知所措。突然又一個激流,竟將他衝撞在一個人的身上。那人伸出大手,恰恰抓住金冠道人的道冠,隨著自己往前漂去。
金冠道人此時才驚魂甫定,憋住氣不再吞水。
就在金冠道人實在憋氣不住之際,前方突然一亮,感覺隨著那人從水中一躍而起,卻剛露出腦袋,又複落下。
剛喘了一口氣,頭頂卻又突然砸下來一物,隻砸中金冠道人一人。正是那小船複落下來。
金冠道人此時覺得有人扯動自己的頭發,將自己從船底扯出來,等從水中探出腦袋來,仔細定身眨眼,才瞧清楚船側站得正是德施大頭領。而那小船卻被水流衝走。
德施頭領鬆了頭發,卻抓住了孔道長的手,將他從水中提出,擱在一處大石塊上。
孔道長一顆心終於重新放回了肚裡,吐了幾口水,喘了幾口氣,靜坐片刻,三魂六魄終於歸了位,開始四處打量。
隻見自己身處一條長長的石洞之內,石洞中間正是湍急的流水。而朝著這石洞頂上和四下望,瞧起來沒有絲毫縫隙,隻有轟隆隆的流水聲,可這洞中明明卻有些光亮。而安廣全、平兒、李和、德施四人,皆濕漉漉地靠著石壁站立。
孔道長理了理散亂的長發,發覺束發的道冠也丟了,苦笑道“我道號金冠,冠倒是不見了!哈!安老劍客!這石洞內分明沒有露天之處,何以有亮光?”
安廣全哈哈一笑,自負道“此處惟我和平兒二人知之!他人不曉也!這股水流從此洞穴開始,便略微傾斜向下,注入往前數十丈處的一汪深潭,深潭泛光,映入這水洞之內,故此有些亮光。而那深潭之上,便是黃河門龍門總壇城牆外的護城水寨。而這處洞穴便在黃河門龍門堂青雲大廳之下!”
李和奇道“安老劍客,我等剛才分明是順流而下,理應離黃河門愈發遠了,為何現在偏偏又到了青雲廳之下?”
安廣全拭了拭沾水的雙眉,道“大河之上的那個漩渦,下通一條暗河。暗河曲折,饒了個彎兒,恰好便斜行經過這龍門總壇地底,注入深潭。”
德施也甚是疑惑道“我生長大宋西南,我自杞部大江大河暗河暗洞,也是極多。此等奇妙之處,我屬實頭次得見。”
平兒道“大頭領見多識廣,想來是謙虛了!此事其實也沒什麼稀奇之處!入夏之後,雨水漸多。此處山上還有許多孔洞,便有彆的小暗河彙入眼前這處大暗河。也有山中之水滲入暗河。彼時暗河之上充盈,便不會倒吸大河之水。而如今時值三春,雨水稀少,雪水融化也大都彙入了大河,而未進入暗河之中。暗河之水變少,山中孔洞便逐漸失水。而此暗河之水彙入深潭,此季節缺水之際,這暗河反倒成了倒吸大河之水的一根巨管,致使大河之上形成漩渦。僅此而已,不足為怪!”
德施悟到“難怪次數山洞雖可呼吸,卻終覺極為沉悶!安劍客!今日我方服了您老!若無您老帶路,我等即便到了龍門總壇,也是一籌莫展,實在不知所措!”
平兒笑道“大頭領!此處地形,我師父再熟悉不過!黃河門昔日沿大河建了數處大寨,占據數處重要渡口,將我日月派往來中原的便利之道,全部堵截,隻能繞行甚遠。我隨師父曾至這龍門總壇,與陳洪好生商量。陳洪豈止不恁讓道,就連借道都不肯!那一日有六位黃河門太保在龍門堂中。雙方動其手來,我師父一人獨戰六大太保,不落下風。陳洪憑著大宗師的身份,未曾下場。我便上前伸手相助,我師父竟不許,讓我隻在旁邊靜待,仔細觀看黃河門的武功便是。我師父赤手空拳,與七人交手五十餘招。後來陳洪上前掠陣,有兩位太保竟得了陳洪的暗示,各取了兵器,定要截殺我試圖於龍門堂中。我師父自然不懼,隻是他老人家恐我功夫不足吃了虧,才邊戰邊退,帶著我,在黃河門圍攻之下,硬生生闖出龍門總壇。而我師徒毫發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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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和歎道“我李和小看了天下英雄!想來安老劍客,非但武功蓋世,更是水性無雙!這龍門堂三麵環水,非兩者兼備者,不能出入自如!”
德施與李和二人,皆急於救紅文而出,雖有意捧幾句安廣全,但所說實則遠不及安廣全真實之本領。因為他倆之前根本就未見識過安廣全其人!
饒是如此,安廣全得了幾句吹捧,麵有些許得色,道“更可惡者,西夏人竟又占了日月山,高天那賊廝年紀輕輕,竟敢自稱日月山日月教!豈不既奪了我日月山的地盤兒,又搶了我日月派的名號兒!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冠道人插言道“安老劍客,可有法子從這山洞中出去?”
安廣全仰天一笑,傲然道“自然!我自幼便經此地來往日月山和中原之間,如今年近八十,便是一草一木,焉有我不識之處?隨我來便是!”
平兒在前引路,安廣全施施然帶著數人摸著石壁前行,越是前行,越是明亮,越是水浪之聲轟鳴。
眼看走到石洞最裡處的邊緣,再往前走便要踏入暗河,跌入深潭。
平兒止步之際,突然探出雙手,朝著石壁徑直抓去,五指竟扣入石壁之中!
他竟朝著石壁斜上方,宛若一隻壁虎,遊爬而上!
不多時,平兒在石壁上摸索到一根藤蔓,將其從石壁孔洞中扯出,丟了下來。
藤蔓甚長,竟垂落在暗河水流上方。
那藤蔓垂落的一刻,石壁孔洞中有些許碎石跌落,竟有風似乎從孔洞中吹進來。
平兒一隻手扣住石壁,一隻手在那石壁孔洞中的掏摸,將原來藤蔓處的泥土石塊儘數掏落,竟現出一個徑約數尺的洞來,洞中風聲獵獵!而平兒竟轉而用手抓住藤蔓,順著孔洞直直地往上攀爬,慢慢不見了身影兒。
安廣全冷笑一聲道“若非為了救那紅文,我安廣全豈會在這陰暗處活動?這根藤乃是一根百餘年的老藤,如今生機依舊!你看那藤上到了這三春季節,又發了些許新葉!”
德施等人麵麵相覷,又聽安廣全催道“休要磨蹭!沿著藤蔓爬將上去,便可通黃河門龍門堂的水牢!依次上去!”
金冠道人於山川地形,日月星象極為熟稔,奈何水性太差,此時靜下心來,仔細觀察地勢形貌,大笑道“龍門堂果然好手段!不過安前輩更勝一籌!”孔仙芝此時已辨彆清楚,這山洞處於龍門堂地下,頂上自然是依據山川形勝,占儘地利,但是獨獨這地下的形貌黃河門無法熟知,心道“如果我孔某人布上消息,肯定天上地下,儘皆任用,看來修這龍門堂的三手真人司馬德修,終究不入一流之列!”
此時德施見金冠道人還在沉思,所幸便將其一把攬住,跳將起來,用雙腿夾住藤蔓,將孔仙芝托扶直上。
孔仙芝急忙雙手抓緊藤蔓,往上攀爬。
眾人依次,而安廣全獨自在後,他自然是信得過自己的徒弟平兒。
孔仙芝緣著樹藤上去,突然見一片大亮,剛露出一個腦袋,那平兒早在上麵等待,嫌孔仙芝遲慢,所幸一把扯過孔道長的衣領,將他提在身旁。
孔仙芝坐在一旁,見這裡又是一處孔洞,孔洞之外便是懸崖峭壁。隻是側旁便是草樹掩映的一處出口,一根大藤的根便赫然立在孔洞側旁。孔道長立覺呼吸順暢,再不似前番暗河之中那般苦悶,心道“原來我方才攀援的藤蔓,根便在此!水潤日照之下,無人打擾,這藤蔓恐生長不止百年之歲!”
五人剛齊齊上來,便聽見頭頂傳來腳步聲響,有人喊道“以後皆遵小王爺之命,眾兄弟好生用命,小王爺自然會比陳門長寬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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