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長生與祝姑娘成親那日,我讓祝姑娘離開這個鎮子,走得越遠越好,而後我穿上嫁衣,代替祝姑娘嫁入儀家,當著眾人的麵與他拜堂成親。”
“那一夜,儀長生高興,多喝了兩杯,入了喜房後看著披著紅蓋頭的我,說了許多親昵曖昧的話,那些話……他以前也對我說過,原封不動地又在我的麵前說了一次,隻可惜,他並不知道紅蓋頭底下的是我。”
“聽著他說的話,我隻覺得惡心,惡心到恨不得殺了他,但是……我知道那時的我不是他的對手,我必須忍,忍到與他喝完交杯酒為止。”
“狐狸除了長著一張漂亮的臉能蠱惑人心之外,還能模仿、幻化成彆人的模樣,這一點,大人也該知道,當夜我便是幻化成祝姑娘的模樣嫁入儀家的,但心裡也沒底,畢竟……儀長生那時的道行不淺,他極有可能認出我來。”
“大抵是那夜新婚他高興所以卸下防備,又大抵是因為他喝了酒,掀開蓋頭之後他並沒發現我的異常,與我喝下交杯酒,喝下之後,他才察覺出異常。”
“他當場掏劍又獻出符,想一擊將我斬殺,可他不知那一杯酒裡融入了我的心頭血,在結緣線旁邊,又生出一條姻緣線來,姻緣線雖淺,但作用極大。”
“他惱羞成怒,舉劍砍了過來,他那一劍布滿殺意,一劍斬斷我的手臂,連那兩條線也跟著斷了。”
“斷線的那一刹那,他的功德散了不少,自身也受到反噬。”
狐妖說起這件事時,語氣帶著愉悅。
那是它覺得最解氣的一次,特彆是儀長生卸下偽裝,用憎恨的眼神看著它時。
“動靜太大,鬨得在前廳的賓客們都往這邊來,我當著眾人的麵揭露儀長生惡行,連他如何算計我,與我有肌膚之親一事也當著眾人的麵說了出來,但是……他們不似祝姑娘那般相信我,他們覺得我是汙蔑,是詆毀他們所造出來的仙。”
“儀長生見狀,反咬我一口,說我是大妖,今日前來是想殺他們,煽動他們反抗。”
“而後,他們如瘋了般拿著棍子或是抄起家夥朝我衝來。”
“我不可能坐以待斃,所以……我反抗了,也殺了人。”
“他們一個、兩個……都倒地上,我身上沾了好多人的血,最後我殺瘋了,將儀家的人以及前來祝賀的賓客,全殺了,我法力大增,但道心也因此被毀,從此成了妖。”
“我知道儀長生是為了報複我,所以故意讓我殺生,斷我成仙路。”
“但是,他見那麼多人死在他麵前,不止不阻攔,還一臉淡漠地看著他們在麵前倒下,這樣的人……被所有人供奉為仙,還有人給他添香火。”
銀灰色的眼瞳劃過一抹陰鷙,狐妖厲聲厲色道,對儀長生恨入骨髓。
它亦覺得可笑,那些人在倒下之前還喊儀長生快走。
那時儀長生雖被反噬,但他若想救他們,是能救的。
可他,冷眼旁觀。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那才是儀長生的本性,冷漠無情,利己。”
狐妖輕笑一聲。
它與那些人一樣,從未真正了解過儀長生這個人。
“我與儀長生打了起來,最後雙雙受傷嚴重,我又一次逃跑藏入深山中修煉養傷。”
“儀長生對外大肆宣揚我殺儀家滿門還有賓客一事,說自己與妖不共戴天,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讓鎮子上的百姓們更相信他,更崇拜愛戴他。”
“一年之後,我養好傷勢,再一次回了鎮上,那時的儀長生從儀道長變成了儀老。”
“儀家的宅子擴建得比原先大了好幾倍,連外麵的大門也鍍上了金,鑲滿珍珠,看起來金碧輝煌,連門房也從兩個變成六個,可見這一年裡,儀長生過得有多奢侈。”
“不知我與祝姑娘是不是有緣,在街上,我又遇見了她。”
“見過我真麵目的除了那些死了的,以及儀長生之外,便隻有祝姑娘。”
“祝姑娘一眼認出我來,我卻認不出她,隻覺得這個人有些熟悉,直到她朝我撞過來,伸手扯壞我裙子時與我對視了一眼,在看到那雙眼時,我才認出她是誰。”
“才過了一年,她從個少女變得像個老嫗,明明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卻枯瘦如柴,臉皮發皺,頭發也從墨色變成銀色,隻有那雙眼……還如當初那般。”
“她身邊跟著個丫鬟,但說是丫鬟,倒不如說是來監視她的。”
“我故意刁難,說她弄壞了我的衣裳,要她賠償三百兩,一旁的丫鬟拗不過我,又見眾人圍觀,帶著我去了儀家的錢莊。”
“我與祝姑娘在錢莊外等,那丫鬟進了錢莊,祝姑娘抓住機會跟我說,殺了我的兩個孩子。”
狐妖開口道。
薑願神情微變。
一般人,不會讓彆人殺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