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儘,小雨悠悠。
周寶全抬起頭來,一聲歎氣,看著水裡的書冊,默不作聲。
等他回到住處,再看門上一攤汙跡發著臭味眉頭緊鎖。
小廝此時拿著水桶開門,一看自家少爺臉色一白,“少爺莫怪,我還沒來得及擦拭。”
周寶全搖搖頭,側身進去。
他書童小七站在裡屋,看他也沒打傘,放下東西趕緊出來。
“少爺,您的傘呢?您不是去買書了嗎?這怎麼全身都濕了?”
“”
書童也是知道事的,一個沒忍住眼淚就流了出來。
“少爺,您受苦了。”
沒想到周寶全雖皺著眉頭,但卻好似不同前兩日那般愁眉不展。
細微處是有些變化的。
“我今日看見沈夏草了。”
小七一愣,沈夏草這名字說熟悉也熟悉,說不熟悉也不熟悉。
他知道還是從側夫人柳春櫻那裡知道的,側夫人之前找少爺討要過那丫頭的賣身契。
“她怎麼了?”
她怎麼了?周寶全突然一聲低笑,她成了黎家少夫人了。
真倒是世事變化,周寶全此時無比慶幸當初柳春櫻來求恩典的時候他沒多做什麼閒事,要不然,如今他的遭遇隻會更慘。
當時春櫻說沈夏草莫名多了一些氣度,好似是遇到了什麼機遇。
如此看來,當時那丫頭逃走之後應該是遇到了黎家公子。
這才過多久,她竟然都已經成了少夫人。
不是妾室,而是以後的當家主母!
這咋聽起來是有些荒謬的,沈夏草什麼出身?農戶出身,大字都不識幾個,但她竟然站在了黎家公子身邊,而且那位公子還坐在了大殿上。
一個比一個玄妙,仿佛都和世俗不沾邊,脫離了原來該有的軌道。
今日看她那樣子,他甚至有點不敢相認,要不是她自己提出來,他萬萬是不敢開口詢問的。
“小七,替我準備一份厚禮。”
“少爺要去拜訪誰?”
“黎氏。”
小七一個抽氣,但心思一定也是點點頭,這都是那些人逼的,少爺隻不過不願意同他們一道同流合汙,他們就整少爺,給少爺潑臟水。
周寶全喝下一口熱茶,吐出一口涼氣。
朝都動蕩,他得給自己選好後路。
黎誌清畫著畫呢,聽著林管家的通報也沒有特彆驚訝。
說起來,他對沈亦白賣身為奴的那一段經曆頗為好奇,隻是他不想讓沈亦白覺得自己是個針,什麼都要插一腳,便也忍住沒有叫人查過。
如今知情人上門,他帶著趣味讓人叫他進來。
“學生見過黎公子。”
“周公子好大的氣魄,如今的局麵,你也敢上黎家拜訪。”
周寶全心一抖,按道理說,他本不該這般冒險,但他無權無勢,家裡唯有外祖是個小小的書錄,他若是不主動些,以後的路怕是走不下去。
“學生無狀,隻是想著應該來拜訪一下,早前那些大人,學生也都拜訪過了,隻是好些大人當時沒空。”
這一套說辭,表明在他這裡都一視同仁,他就差黎家沒拜訪,沒道理不來。
“你倒是個有趣的,坐吧!”
周寶全坐下了,坐得不多,一張椅子隻占用了三分之一。
下人給上了熱茶,黎誌清照常還是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