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花了好長時間,才向姚廣孝解釋清楚,他是回應天府拜見父皇的。
而不是攻打父皇的。
聞言,姚廣孝大失所望,連連歎氣,又聽到朱權的顧慮,臉色頓時變了。
急忙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殿下啊,您怎麼能忍心拋下大寧百姓呢?此番進京沒有任何好處,若是陛下為難你,到時候你又該怎麼辦?”
“不會吧,父皇又不是暴君……”
姚廣孝苦口婆心道“不可不防啊,您到了應天府後,沒有根基,又沒有人策應。屆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想怎麼處罰您,還不是朝廷一句話的事情嗎?”
朱權搖搖頭道“道衍啊,你是不是想多了,這次是所有藩王都進京,父皇再怎麼老糊塗,也不能把所有藩王都殺了吧?”
“如今朝中的局勢已然明朗,等陛下龍馭歸天後,朱允炆必定登基稱帝。所以,陛下這次傳召藩王進京,無非是敲打敲打各地藩王,讓他們老實點,以後的天下是朱允炆的,幾個當皇叔的要好好聽話。”
“當然,陛下還可以使點小計謀,比如秦王喜怒無常,喝酒時經常鞭撻屬下,陛下可能會找個由頭,狠狠地訓斥他一頓,然後再讓朱允炆施恩。爺孫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收服你們這些藩王。”
“陛下年齡大了,他要給孫子朱允炆鋪路了。所以啊,殿下,您真沒必要去湊熱鬨,萬一自己成了墊腳石,那不就麻煩了!”
朱權摩挲著下巴,認真思索著姚廣孝的話。
姚廣孝這家夥,還真是深諳人心啊,恐怕父皇真是這麼想的,權力交接之際,要妥善處置好每一個環節,確保不能出任何差錯。
朱權遲疑道“本王也不想去,但是所有藩王都去了,本王若是不去,是不是太過分了?”
“您就算不去,朝廷又能拿您怎麼樣?難道朝廷敢出兵伐寧嗎?倘若朝廷真的敢這樣做,咱們以逸待勞,誘使朝廷輕敵莽進,一舉殲滅朝廷主力,那天下就唾手可得了。”
“就算殿下仁慈厚道,不願背上弑父的罪名,那您可以效仿春秋時期的齊桓公,六合諸侯,尊王攘夷,做一名實質的天子!”
“好了好了,這建議很好,以後不要再說了!”
朱權擺擺手,這姚廣孝滿腦袋的騷想法。
其實也好理解,在姚廣孝看來,皇帝朱元璋已經處於晚年了,隨時都有殯天的風險。
如果等到他把繼承人的路鋪好,權力交接十分順利,新的皇帝成功登基,那麼寧王朱權造反成功的幾率,恐怕微乎其微了。
而如今的朱元璋,已經是風中殘燭了,約有一年都沒怎麼聽到皇帝的消息,估摸著……朱元璋快去世了,那朝中的人心必然浮動,所以寧王朱權應該抓住機會,發動政變!
朱權又找來蔡巍,說明情況後,蔡巍大喜過望,俯身大拜道“殿下啊,如今您已就藩十年了,也該回朝廷一趟了,麵見聖上,儘些孝道。倘若陛下見到您後,也一定十分歡喜吧?”
蔡巍說著話,忍不住眼眶微紅,歎氣道“老朽經曆過元末時期,明白陛下有多麼聖明。等您麵見聖上後,一定要好好聆聽教誨……”
蔡巍絮絮叨叨說了起來,一旁的姚廣孝聽了,忍不住嗤笑起來。
“愚忠迂腐之人,蠢笨可憐,竟然把殿下往火坑裡推,簡直是作孽啊。你難道不知道,殿下去了應天府,就像是龍遊淺水被犬欺,還能有什麼活路?”
蔡巍一臉不屑道“誰是龍,誰是犬?像你這般隻懂得擺弄人心的小人,天天離間君臣關係,又怎麼知道國家大義、父子情深?”
姚廣孝不以為意,一揮黑袍,開口高聲闊論。
“吾以為似你這般老臣,必有高論,沒想到卻說出這樣的粗鄙之言。你既然身為殿下之臣,當事事以殿下考慮,如今卻蠱惑殿下,還有臉在我麵前叫囂!皓首匹夫!蒼髯老賊,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
“停!”
朱權急忙打斷兩人的對話,按照這種節奏下去,用不了三句話,兩人或許就該打起來了。
“本王肯定是要回京的,你們不用再說了,朝廷要向東北遷徙百姓,本王到了應天府後,還要和朝廷敲定許多細節。哎,要是沒有本王拿主意,保不齊遷徙百姓會變得一團糟!”
“殿下聖明!”
蔡巍當即大拜,表情猶如一隻鬥勝的公雞,驕傲的看著姚廣孝。
姚廣孝也不氣惱,眯眼道“若是殿下執意回京,我懇求與殿下一同回京,朝中的人際關係複雜,黨爭不斷,我在殿下身邊,可以為殿下出謀劃策。”
“可是這大寧的許多事務……”
朱權遲疑的看了蔡巍一眼,蔡巍朗聲道“請殿下放心,您是去拜見陛下的,這是大事。老朽既然是大寧長史,必然會妥善處置好大寧事務,還請殿下不要擔心。”
“嗯,有勞蔡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