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朱權和姚廣孝對立而坐,在朱權的身後,依然站著六個不知疲倦的錦衣衛。
“殿下啊……”
姚廣孝剛一開口,朱權就一個激靈,忙說道“停,道衍啊,你彆說話,有人偷聽咱倆說話。”
身後的孟堅忍不住提醒道“殿下,我們是正大光明的監聽,不是偷聽。”
姚廣孝不以為意,擺手道“殿下啊,您糊塗啊,陛下要是想殺您,早就動手了!”
“嗯?什麼意思?”
“當初,我一直鼓噪殿下造反,還拉著遼王朱植入夥,兵馬全都準備好了,連行軍圖也設計出來了……就這樣的行為,陛下看在您的麵子上,都沒有處死我啊!”
一旁的孟堅愣了,寧王殿下的屬官……說話都這麼野嗎?
開口就是造反。
朱權略一思索,遲疑道“你說父皇是什麼意思?”
姚廣孝分析道“臣當初就說過,您就相當於磨刀石,專門用來磨礪皇太孫的。所以在陛下的心裡啊,還是十分重視您的。”
“之前的刺殺案,陛下明知道是您自導自演,卻選擇沒有揭穿,而是讓晉王朱棡背了黑鍋……陛下還願意往東北遷徙百姓,這不是在培養磨刀石這個東西嗎?”
朱權臉黑了黑,搖頭道“本王不是東西!”
“啊?”
“本王的意思是說,本王是人,不是磨刀石。”
“其實殿下不必擔心,從目前來看,您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恐怕很高。”
“有多高?”
“三四層樓那麼高!”姚廣孝擲地有聲的開口。
“你的意思是說,本王就算胡說八道,父皇也不會責罰本王?”朱權眯了眯眼睛,看著監視自己的錦衣衛,忽然笑道“道衍啊,你覺得當朝官員們,有哪一個是忠正之士呢?”
姚廣孝一愣,搖頭道“臣不知。”
“唉,父皇濫殺,朝中哪還有什麼好人啊?就像現在的都察院,七年換了五個老大,現在的院長叫做李京,此人懶惰至極,但是卻擅長阿諛奉承,父皇說什麼就是什麼,讓乾什麼乾什麼,不求上進、不擔責任,完全就是官場混子!”
“就說現在,都察院押了多少案件?可這個李京整日瀟灑快活……”
上一世,朱權看過洪武時期的書籍,了解不少這個時期的官員,所以他憑借自己的印象,再添油加醋的說出來。
姚廣孝一臉“震驚”的回應道“咦,沒想到陛下如此英明神武,竟然還會被奸人所欺啊!”
“何止是他啊,朝堂之上的群臣,看似清廉能乾,其實背地裡乾的都是雞鳴狗盜的事情,戶部的侍郎,還和塞外的藍玉有聯係,聽說和北元私下做生意,賺的錢財用作軍費。”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父皇也糊塗,搞出來個屯兵製,自以為能解決軍費過高的問題。可他也不想想,不給將士們發餉,還讓將士們種田,長此以往下去,大明的軍隊還有戰鬥力嗎?”
朱權毫無顧忌的談論起朝堂事務,對朱元璋的各項施政方針指指點點,就像是後世的噴子,無論是什麼事情,朱權都要說出來缺點。
孟堅的眼都瞪直了。
有其仆必有其主啊!
寧王殿下說話這麼勇嗎?
他急忙掏出紙筆,迅速記錄下來,還有身旁的五個錦衣衛,生怕漏掉什麼重要內容,拚命記住寧王所說的每一句話。
夜晚,朱元璋終於把今天的政事處理完了,他伸了伸懶腰,有宮女急忙上前,為朱元璋按捏肩膀。
朱元璋長呼了一口氣,心中不由得感慨,當皇帝是個苦差事。
尤其是他還廢除了丞相職位,軍事政治一肩挑,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經感到力不從心了。這兩年還患上了眼疾,眼花的厲害,需要太監在他旁邊讀奏章。
他覺得,自己就像快要燃儘的風中燭火,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熄滅。
“好了,扶著咱去休息。”
朱元璋剛說句話,就見有太監匆匆進門,手裡還抱著厚厚的文書,身後是一臉憂心的蔣瓛。
看著那猶如小山般的文書,朱元璋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麼多?他麼嫌咱命長是吧?
“這些是什麼東西?”
蔣瓛愁眉苦臉的走上前,解釋道“陛下,這都是寧王說的話啊,您不是說過嗎?要把寧王說的話都記錄下來,這是二十個錦衣衛廢了好大的功夫,才記錄下來的。”
朱元璋惱怒的斥責道“咱不是說過,隻記錄有用的話,什麼空話廢話不用管,你們拿過來這麼多,是不想讓咱睡覺了嗎?”
“這已經是刪減後的,陛下啊,您有所不知,寧王和姚廣孝大談朝堂政事,又點評朝中群臣,還有十幾個皇子,也都被寧王評價了一番……臣實在是不敢刪減。”
朱元璋一愣,朱權這小子,總是能給自己玩點新花樣。
他深呼一口氣,說道“行了,把這些文書搬過來,咱要親自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