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斟酒總愛把話說得文縐縐的。
惡骨歸心,命星未滅。
翻譯過來就是蕭九回家去了,沒死
蕭九身為鬼族小少主,回的家無非就是鬼蛾塗生池,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危險,顧憐的要求也不大,隻要人沒死就行。
午膳是由引歌送來的,兩份一大一小,大的那份是屬於陳斟酒的,長老們的偏袒得明目張膽,不過顧憐向來不在意,她會跟陳斟酒一點也不客氣地搶吃的。
午膳放在思過崖路入口,每回都是陳斟酒去拿。
顧憐當時偷了朱玉九轉紅蓮後想也沒想地就把紅蓮給吃了,噎得慌,長老問起紅蓮在哪裡時,她坦言自己給吃了。
陳斟酒還沒有回來,顧憐抬手著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鈴鐺係住擋住的位置,有一圈白色很細的咒印。
那天聽到她的回答後眾長老實在是怒得不行,鞭刑結束後她奄奄一息,但瞧見二長老停在她的身邊,手上握著一柄細刀,在她的手腕上刻下了這樣一串咒印。血流得很快,傷口也愈合得很快,等到她被抬到思過崖的時候,已經看不出痕跡了。
顧憐看不出這圈咒印有什麼作用,兩年來從未出現過異常。
但總歸是要留心就對了。
陳斟酒拎著兩個食盒回來,看見的就是小師妹又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塊石頭,然後捏著一根削得尖尖的木棍往石頭上比劃著什麼的模樣。
那是烏金木上裁下的一小部分,被顧憐削得尖尖的,一頭圓柱體,看上去是支筆。經過引靈後的烏金術,蘊含強大靈氣,竟也能夠輕易在石頭上刻下痕跡來。
“又在刻著呢?”陳斟酒走過去,踢了踢腳邊的碎石,那是顧憐弄廢了的“無用石頭”他心累地說“你再這般刻下去,過些時日咱們可就得睡在石頭堆裡了。”
這崖洞裡也就一張石床,關於怎麼樣劃分石床的使用分配,實行輪番製。一人睡七天的地上,才能挪到石床上去交換。
雖說似乎石床與地上二者之間的差彆不大,但多少也有點心理安慰。
而且大多數時候睡在石床上的都是陳斟酒。
聽見陳斟酒的話,顧憐頭也沒抬,說得頭頭是道“反正也沒差彆,石床也就隻是大塊點的石頭而已。”
陳斟酒覷了她一眼。
對於顧憐而言的確是這樣,要不是有他攔著,這石床都能讓她給鑿了。
真是喪心病狂。
唉。
想半天也落不下刻字的手,顧憐乾脆不想了,把手裡的石頭往懷裡揣,然後鑽起來拍拍手,就朝陳斟酒那邊挪。
陳斟酒看得直歎氣,外頭有雪能化水,她都不想費那時間淨手。
察覺到陳斟酒的目光,顧憐動作飛快地從他的食盒那裡順走了一碟宮保雞丁,然後抱著自己的食盒蹲洞口吃去了。
陳斟酒“……”
反正那點風雪吹不死人,陳斟酒沒管她。
“說起來,”陳斟酒隨口一提,”送飯的那孩子長大了不少,每回都眼巴巴地往我身後瞧,小顧很不錯,挺招小孩子喜歡。”
顧憐裝模作樣地歎氣“天生麗質,你彆羨慕。”
陳斟酒被惹笑了,一口飯吃著咳了半天,讓顧憐瞧見了走過來,在他的咳嗽聲中又把他食盒裡的桂花糕給拿走了。
拿了也就算了,偏偏這家夥還恬不知恥地說了句“師兄吃不了就不要勉強嘛知道你關心我吃的少,但你彆激動,下次直接給我就好了。這桂花糕吃了噎得慌,為了師兄著想,小顧我這就為了你,幫你消滅掉它!”
陳斟酒“……?”
陳斟酒這兩年來跟顧憐相處,雖說已經被她的這份不要臉而習慣,卻也還是會忍不住被噎得無言。
顧憐的人緣好不好,陳斟酒沒有算過所以並不知道,但他知道小師妹一身傷地進來身上半點傷藥沒有,思過崖又不準允往裡送除吃食以外的東西,最後能救她一命的藥,是一個揮著勺子的廚子不知道用什麼法子破了結界的一角趁守崖弟子沒發現丟進來的。
當初掌門收的天生劍骨的小徒弟,陳斟酒尚未入崖前也略有耳聞,至於後來……
陳斟酒取出食盒中放著的月中關熱茶,抿了一口。
卻沒成想是她進來救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