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遐秋死了。
後邊那一桌人又再說了些什麼話顧憐通通都沒有了接著往下的欲望,就連古詳是什麼時候吃好了,付了錢,帶著她出客棧都沒有留意,直到街上行人匆匆險些撞到她她被古詳一把抓住,才眨了下眼回過神來。
鄭遐秋死了?
“前輩?”古詳喊了顧憐好幾聲都沒見她有個反應,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兩下,“前輩?你怎麼了?”
心臟劇烈地跳動,說不清是憤怒偏多還是難受更勝一籌,顧憐一把抓住古詳的手“我們去窮極宮。”
顧憐的力道沒個分寸,抓得古詳的手疼,但他沒有甩開,隻是愣了一下之後感到驚訝與不解“我們去窮極宮做什麼?”
顧憐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殺鬼。”
窮極宮位於雲清山巔之上。
第一大門派恢宏得很,方圓百裡都是它的地界,數十座空中浮島擁護著一座雲間彆山,白鶴祥雀繞山而飛,雲霧繚繞,如夢似幻。扶光派前來赴會的親傳弟子二死五傷,其他門派的弟子也多多少少地受了大小不一的傷,如今的窮極宮警戒異常,連守山巡視的弟子都比平時增多了兩倍,誅邪大陣時刻開著,鬼族若是敢來就見一個殺一個。各門派隨弟子一同前來赴會的掌門或長老們齊聚窮極宮金殿,一為討個說法二為商討對付鬼族之策。
窮極宮作派很足,端著淩於各派的身份,對前來赴會的弟子們的寢居食飲也安排得恰當。
鄭遐秋與一位同門師弟的屍身已經譴派弟子護送同門派,謝霜站在觀星閣台,往下看是雲霧繚繞著不清的山下,往上是白鶴展翅騰空而起,有風徐徐地吹來,拂動衣衫,露出她垂下的手緊攥成拳,指節泛白。
前夜的鬼族來勢洶洶,謝霜看見那個殺了鄭遐秋的鬼族,纏鬥時打落了對方的麵具,看見了一張讓她不敢相信的臉。
是蕭九,兩年前跟在她身邊到處惹事闖禍的小師弟。
身後步伐輕而緩走上來一人,攏住了謝霜的手。
攥成拳的手驀然鬆開,謝霜惘然道“我從未料到會是五師弟。”
薛絕不語,默然地站在她的身側。
現在說再多也無意義,既然蕭九已是鬼族且親手殺害了同門師兄,那麼日後再見,便是拔劍而立的敵人了。
外頭忽然傳來嘈雜之聲,緊接著窮極宮的弟子緊叩響門扉“謝師姐,山來了一個姑娘想闖進山,她說她是扶光派的弟子。”
謝霜和薛絕對視一眼,朝門那邊走“什麼名字?”
門外的弟子道“顧憐。”
雲清山腳下。
離窮極宮的結界還有一段距離,顧憐無視掉那些弟子已經拔出劍對她警戒防備,剛剛打了一場沒打贏,她乾脆就直接在原地坐下了,擺明了是不讓進去就不離開。
古詳原本聽顧憐說要過來殺鬼,一路上他連刀都暗自磨好了,結果過來就先跟窮極宮的人打了一架,打不過不說就受了挫,現在扭頭一看顧憐都原地坐下啃桂花糕了,他摸了摸腦袋一頭霧水地跟著坐下了。
“前輩,”古詳湊過去,”咱來乾啥的?”
顧憐答非所問“你剛剛在客棧裡聽見那桌人說了什麼了嗎?”
古詳回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頭“好像說死人了?”
“嗯,”顧憐說,“那是我的師兄。”
古詳愣住。
要說以前,顧憐不可否認她隻把這裡的所有人都當作是由文字線條所組成的紙片人,她跟他們交好,跟他們閒談,想著時候到了任務完成了她就會毫不留戀地轉身瀟灑離去。
但在知道鄭遐秋死後並不是這樣。
鄭遐秋有血有肉,教顧憐劍法,平時任憑她怎麼樣裝賣巧都免不了他的一通好罰,鐵麵無私得很,被氣急了拍她腦袋時卻又舍不得使多大的勁。
最後見一麵最後說過的話,是顧憐開著玩笑跟他說的“猴子偷桃”。
死得真突然,分明鄭遐秋也是個天之驕子。
古詳啞然半響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幾次張口話都到了嘴邊又被咽下了,最後隻拍了拍顧憐的肩膀。
顧憐扭頭看向古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