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蠻人的那件事情告一段落,乞巧節的花燈會如期而至。
顧伶的任務僅是一個伴舞,她支著下巴看著撿珠又一遍地複習動作,有崇拜也有羨慕。景夫人來了一趟,但隻是來看看撿珠,將要離開時瞥見顧憐,腳步一頓隨後便像隨口一提一般對她寬慰幾句,大致的意思是讓她不用緊張,開心就好。
顧伶其實不緊張,她在琢磨一會兒跟李顧生去哪兒玩。
花燈會這日熱鬨,雲汀樓外搭了一座華麗的高台,底下早就圍滿了人,時辰到了之後,琴瑟相奏笛同鳴,吹奏出驚鴻一曲,舞姬步代輕盈靈巧踩著樂點而出,輕紗綢慢若落天上靈蝶翩飛,揮臂轉過一圈扭動腰肢,天仙落凡一般。
一時間台下的人都看得入神,李顧生仰臉看著,輕易就分辨出顧伶是哪一個,素日裡顧伶總是帶有不著調的笑意,但當她在台上忘我一舞時,絲毫瞧不出來那個不正經的影子,仿佛與舞樂觸為一體。
李顧生聽見笛聲中,有自己無限被放大的心跳聲。
顧伶很好看。
什麼模樣的顧伶,隻要是她,那就很好看。
終了,最後一個音拍落下時,四下一片寂靜,不知是誰先帶頭叫了一聲“好”,後麵才有人跟著喝彩鼓起掌來。
顧伶還有些沉浸在剛才的舞樂當中,跟著撿珠一同向台下致謝。
往下走時,撿珠笑著摸了下顧伶的臉“我們伶兒真厲害,真不愧是我瞧上的人。”
顧伶眨眨眼,彎了眸子“那是姐姐教的,良師勝朝勤。”
撿珠笑“就你嘴甜。”
往下就沒有再提了。
顧伶跟在撿珠的身邊,忽然聽見身後李顧生喊她“阿憐!”
顧伶停步,回頭往後看,是李顧生滿臉歡喜地朝她跑過來。
撿珠自然是也聽見了,不過那點眼力見她還是有的,掩唇輕笑“你同世子好好聊,我隨各位妹妹們先進去了。想同遊花燈會,須得換身衣裳先去夫人那裡領了今日的奉錢,乖。”說著她伸手扶了下顧伶發上的簪子,先回去了。
顧伶站在原地等李顧生過來。
等人到了跟前了,顧伶才可有可無地歎了歎氣“跑那麼快做什麼?當心你身上的傷口被牽扯到。”
“不會的不會的!”李顧生連連擺手,眼睛亮亮的,“阿憐真好看!”
顧伶被誇得愣了一下,然後眨眨眼驕傲地拍拍胸脯“那肯定啊,也不看看是誰,兄弟我天生麗質!”
兄弟這層身份是脫不開了,李顧生沒了先前的反抗情緒,隻是笑了笑,又重複了一遍“阿伶很好看。”
“好了誇我的話一句就夠了,”顧伶往他身後張望,“莞大哥不出來玩?”
李顧生搖搖頭“他說出來看花燈不如拿銅人紮針。”
顧伶“………”
強。
莞大哥來不來也都隻是客套一問,顧伶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跟李顧生說“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換身衣裳,還得去見一下夫人,你等我啊我很快就回來。”言罷,她揮揮手,跟著剛才撿珠離開的方向走了。
對於今晚的開場舞景夫人很滿意,近幾天來顧伶的表現也很不錯,她誇了顧伶幾句,知曉她要出去玩甚至奉錢都多給了些,顧伶沒有推拒,笑盈盈地將景夫人天花亂墜地誇了一通。
顧伶轉身欲走,卻聽得景夫人輕輕開口“伶兒。”
顧伶側身往後看“嗯?”
景夫人提著煙杆抖了抖煙灰,緩聲道“雲汀樓拋頭露臉到底不是長久之計,你多識廣見有才能,若有一日不再想拘於此,大可辭行離開,妾身不攔你亦不會怪你,萬事皆由己身所想去做便可。”
景夫人的話不會是有感而發,顧伶品了一會,這話裡話外都是在為她著想,這讓顧伶對她的好感頓時又往上漲了幾分。
“我知道了,”顧伶抱拳,“多謝夫人。”
景夫人揮了揮煙杆“去吧,莫要讓世子等得急了。”
顧伶出去,在雲汀樓待的這些天裡大家都相互認識了,一路打著招呼,遠遠地瞧見李顧生她就跑過去了。
“小柿子!”
李顧生情不自禁地上前兩步“在這兒在這兒。”
顧伶剛剛被挽起的頭發又放下來,她不知道上哪兒找來了一根淺青色的發帶將頭發攏起,在腦後紮了一個鬆鬆垮垮的低馬尾,跟旁邊挽發的姑娘們形成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