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顧生是著急忙慌地趕回來的。
昭親王幾次赴皇城上書朝聖,加之王妃病情加重才換來的他能夠離開,聖旨下達的時候他一刻都不多待,扭頭就騎馬走官道又繞野徑的,就差直接飛回來了。
到後半夜,河坊旁的人就逐漸變少了。
將蓮花燈放到水麵上又輕撥了下水,蕩漾起了圈圈深淺漣漪,將蓮花火慢慢推向河中央,顧伶甩了甩手指上沾著的水珠,偏過頭“回王府去看王妃了嗎?”
李顧生支著腿坐在她的身邊,點了點頭“回了,看過阿娘後我就出來找你了。”
顧伶靜靜地看著他。
李顧生被看得不明所以,衝她笑了一下“怎麼了?”
顧伶搖頭,將視線投向那頭的蓮花燈,支著下巴“有段時間沒看了,多看兩眼。”
李顧生的長相本就跌麗好看,及冠後的他褪卻青澀,如果是在不笑的時候還帶有幾分侵略性,容顏無雙。
好像也長高了很多,顧伶心想,比她高了少說也有一個腦袋。
“我不好看了嗎?”
顧伶回神“嗯?”
李顧生指指自己的臉“那你怎麼不接著看了?”
顧伶“……”
“你什麼毛病?”顧伶忍俊不禁,撞了一下他的腿,“好看好看,都快迷死我了,所以要看看花燈拯救自己不要沉溺於美色當中。”這種話她信口拈來。
先挨了句罵又挨了撞,李顧生隻是笑著沒反駁,視線落在顧憐的肩頭,往前就是連成一片的花燈,那點光芒映在她的眸底,很亮。
李顧生很輕地說了一句“沉溺其中倒也並非不可。”
顧伶聽見了,但沒有接話。
在河邊坐了一會兒,回去時李顧生牽著馬走在顧伶的身側。
顧伶抬手摸了一下馬鬃“你回來什麼東西都沒帶?”
“交給阿爹了,”李顧生側頭看著她,想起什麼來又笑了,“阿爹還笑話我來著,說我太著急了,跟回來搶親似的。”
“這話說得不對,”顧伶說,“宋大哥下個月才成婚呢。”而且就算搶親也不會是他。
李顧生一愣“宋大哥要成親了?”
“對啊,他跟沈小姐也快是要修成正果了,”說著顧伶反應過來什麼,也跟著愣了一下,看向李顧生“你不知道?之前莞大哥不是在信裡提了嗎?”
李顧生乾咳了一聲,有點不太自然地碰了下鼻尖“前段日子忙,還沒來得及看。”
有什麼事情能夠忙到連兩個月前的信都來不及看?
顧伶看了李顧生一會兒,瞥見什麼眼神微滯,然後神色如常地收了視線。
李顧生的頸側偏下有一道很淺的疤,被層層衣領遮住,不細看壓根發現不了。
在頸側的傷,那可是致命傷。
顧伶不由得想起他信裡的報喜不報憂,多是一些日常瑣事趣事。
還說不會騙她,去皇城一趟都成撒謊精了。
顧伶忽然不吭聲,李顧生心中慌了一下,隨後不動聲色地抬起手把衣領往上拉了一點,輕鬆著語氣說“阿伶你都不給我回信,你實話跟我說,你是不是並沒有想我?”他的語氣半開玩笑。
顧伶忽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背“就不想你,我想著賺銀子呢。”
顧伶的力度分明不重,但李顧生卻微不可察地輕皺了一下眉頭,又在發現顧伶看過來後鬆開,笑著說“真狠心。”
顧伶聳了下肩。
徽陽城的變化不大,李顧生跟顧伶走走停停,又聽著她講述這三年中發生了什麼大事情,在講到初莞撿了個人回來時,他倆都不約而同沉默了一下。
對視一眼,顧伶清了清嗓子說“有話好說,估計大哥也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麼個經曆。”
李顧生“哼”了一聲“我就非得跟他計較,那會兒把你帶回去的時候他還跟一個老媽子似的整日對我說教,現在他也撿了個人,正好讓我回來拿這事兒跟他翻翻舊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