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見謝隱說的堅定,便坐直了身子。
“蘇太傅門生廣布,隻因如今形勢不明,他們隻能明哲保身。可若是有朝一日,蘇家願一馬當先,那些門生,那些曾經甘願跟隨蘇家的世家便也有機會攻破了。”
小皇帝眼神漸明,似是看到了希望。
可隻一瞬他便黯淡了下來,“這想法雖好,可哪那麼容易。”
謝隱淡笑,“天下事本就不易,陛下能做的就是讓蘇家信任我們。但也要記住,無論做什麼都需緩緩圖之。”
可謝隱也知道這必定十分艱難,他不是沒有接觸過蘇晏殊,隻是那人的態度總明顯的疏離。不過,如今謝隱想換個方向試試,那鄭少夫人似乎並不像傳說中那般愚昧。
“好!那朕都聽行之的。”景帝頓時來了信心。
他負手來到案前帶著一抹莫名笑意,低聲道“都說那蘇家小娘子自作多情,如今看來倒是那鄭硯塵欲擒故縱了?”
謝隱失笑了聲“或許吧。”
景帝打量了眼謝隱又問道“你的毒又要複發了吧?”
謝隱一頓,收斂了笑意。
玄衛使作為皇帝最忠心的近侍,必須具備絕對的忠誠。他們自踏入玄衛司時便飲下了那黃泉之毒。此毒每一季發作一次,痛感非常人所能忍受。最糟糕的是此毒沒有解藥,唯有緩解毒性的藥丸掌握在皇帝手中。
“先皇南下時曾讓人在揚州挖了兩處溫泉,如今都被那世家大族用去了,聽說對解毒有益。”他景帝說著拿出一枚玉牌。
“你去泡泡,說不定日後便沒有那般痛苦了,有了這牌便是如朕親臨,其他人不敢打擾你。”
謝隱並未接過,“殿下,溫泉臣可以去泡,隻是這腰牌嗎?臣就不拿了,免得那些人又說,臣仗著陛下的恩寵胡作非為。”
景帝瞥了他一眼,將那腰牌塞到謝隱手裡道“你胡作非為的還少嗎?”
謝隱低頭似乎有些羞赧。
“回去吧,去看看謝卿,你幾日不歸家,他們怕是要急了。”
謝隱打量著玉牌,漫不經心道“陛下放心,他們不會的。”
“而且臣……”
“不要找借口,莫要去什麼鳳鳴樓,秦夢館,給朕先回家去!”
謝隱皺了皺眉不情願地行了禮退了出去。
“陛下,還跟嗎?”
這時屏風後走出一個身著紫色勁裝的少年。
景帝目光沉沉,“不必了,往後都不必了。”
宮門外
“少主公,那人沒跟來。”
謝隱慵懶地倚在車璧上淡淡“嗯”了聲。
馬車緩緩駛過東市,街上熱鬨非凡,那聲音吵得人心煩。謝隱索性撩起窗簾,恰巧對麵是玉食坊。
謝隱想起今日那炸了毛的蘇綰。他勾了勾嘴角,驀然想起從前自己的人每每來報,便是這小娘子和婢女不是在點心鋪子就是在去鋪子的路上。經手下人一查,她竟真的,是去買點心的。
是個吃貨。不過,也算是聰明的吃貨了。
此時的吃貨蘇綰,正在蘇家吃著心心念念的乳酪。
“上一次吃二叔母做的乳酪還是出嫁前一晚上呢。”若論上一世,那便是五年前了。
蘇綰看向身邊一身紫色錦袍的程氏,眼前人望著自己時,滿滿的溫柔與慈愛。
她思緒飄遠,恍惚憶起前世蘇家倒台後,二叔母抱著丈夫牌位於宮門前跪地三日。
綿綿冬日,她孤立於雪地中受儘非議,可眼神依舊毅然堅定。
“這是怎麼了?”程氏擦掉蘇綰的眼淚,溫聲細語道“我知道你愛吃,便提前做好了,等你回府時都帶上。”
程氏隻以為蘇綰想家,便忙安慰著。
蘇綰憋得難受,隻得往嘴裡多塞了幾口軟酪以掩飾自己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