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清冷的風悄然拂過,窗前的鈴鐺搖曳著,發出叮叮的悅耳聲響。
蒼翊靜靜地站在屋內,目光落在窗前的謝隱身上。
那並非是令人畏懼的背影,而是透著孤寂與憂傷。自家少主公最為厭惡的便是欺騙。他對所有人都心存防備,唯獨對蘇綰另眼相看,甚至將自己的暗樁與傷疤都毫無保留地透露給了她。
然而,此番蘇娘子卻還是對少主公心存疑慮。蒼翊能夠理解蘇娘子的顧慮,卻也為少主公感到心疼。畢竟,蘇娘子是第一個真心實意關心少主公的人。
謝隱捏著那枚荷包,垂眸幽幽道“無妨,親人性命是最重要的,這是她的初衷。”他麵不改色繼續道“況且我本就目的不純,蘇家人防備我也是應該的。”
他說著理所用當的話,可是那暗淡的眼神卻出賣了他。
蒼翊拱了拱手,“那,還跟不跟?”
“不必了。多少人盯著蘇晏辭他們蘇家不會不清楚。若是再派出我們的人難保不會被虞家的人盯上,你傳信給那邊的暗樁,讓他們留意動靜便好。”
謝隱轉過身來,此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峻,“還有,明日下個帖子,我想去見見王世伯。”
“是。”
清晨,天邊紅色的雲霞似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徐徐展開。
整個街巷都處於寧靜之中,然而碧水巷的一聲嘶喊好像是暴風一般撕開了寧靜的口子。
“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
“啊啊啊啊啊!死人了,死了好多人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淒慘的叫聲此起彼伏,滿身血跡的屍體讓人毛骨悚然。
而知道這一切之後的謝隱隻是冷笑一聲。
“少主公,京兆府的人正在趕來的路上。”蒼翊在旁邊道。
謝隱點了點頭便來到了王家的府邸。
王家乃是與虞家針鋒相對的主要勁敵。其祖上在陪同昌帝南渡之後,更是一躍成為世家大族之首。王氏族長王擎乃曆經三朝的老臣,德高望重。
如今,主上憂心各方勢力難以製衡,欲加以利用,而王擎也早已厭倦了那些爾虞我詐之事。他雖身兼尚書令等諸多要職,卻時常閒坐家中,潛心研究棋法。
“族長,謝首司來了。”
坐在棋盤前的王擎微微頷首,直到謝隱隨即踏入書房,他也未曾抬頭。
“世伯如今上了年歲,倒是越發喜歡偷懶了,這般又如何給小輩們樹立一個兢兢業業的榜樣呢?”
王擎放下手中的白子哈哈大笑起來,“任它外麵驚濤駭浪,我隻守著自己這一盤棋,又何嘗不是一種彆樣的快樂呢?”
謝隱徑直走到他對麵坐下,臉上似笑非笑,“沒有人真心想要卷入那無儘的風浪之中,奈何眾人皆是身不由己呀。
如今外麵出了大事,朝中大小官員為著各自的利益而夜不能寐,世伯難道不趕緊趁此機會動手嗎?”
王擎壓下嘴角,目光落在棋盤上,“無論是怎樣的風雲都像是這盤棋。誰都可以成為棋子,誰也可以成為棋手。”
他抬頭看著謝隱道“但你要記住,再大的棋局都沒有永遠的棋手,隻有永遠的棋子。”
謝隱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收斂起來。
“你今日來無非就是勸我這是絆倒虞家的好機會。可是行之,我老了。”他目光飄向窗外,眸光暗淡,“我不想像曾經的周氏一族那般。”
這周家亦是曾經的鼎盛世家,他們靠武將起身,將才輩出。人人都說,隻要周家在,那北方蠻族便踏不進大昌的地界。
然而,就在十九年前,周家卻突然被傳出要謀權篡位之說,整個家族不過十日便被屠儘,出身於周家的惠妃娘娘也跟著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