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男人的槍聲落下,遠處傳來了尖利的慘叫。
那慘叫很不尋常,像是一個已經麻木到極致的人在麵對必然慘烈的結局時發出的泣血抗爭。
“阿道夫!”瑟西的喉嚨裡擠出了含糊的語句,“你說過,你不開槍的。”
她的臉上帶著悲涼的諷意,為自己再次相信了男人的話感到悲哀。
“金斯皮蘭小姐依然是那麼天真可愛。”男人翻身下馬,他將寬沿禮帽取了下來,在手中輕輕旋轉著,“您為什麼總是想要逃走呢?讓我猜猜看,總不會是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召喚您吧?”
他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英俊麵龐,幾乎看不見顏色的唇瓣勾起溫和的笑意。這個年輕有為的家族繼承人似乎有一個不太康健的身體,他先前抓住馬鞭的手微微顫抖,顯得氣力不足。
瑟西閉了閉眼睛,她用手杵著地麵,想要直起身子。但前一秒還同她談笑風生的男人突然舉起手槍,朝她的膝蓋開了一槍。
瑟西長大了嘴巴,但她並沒有慘叫出聲。她的意識仿佛被什麼東西攫取住了,時間從這一刻起在她的記憶中靜止。男人意識到了不對勁,他舉著手槍的手並沒有馬上收回,他遲疑地看著瑟西。
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凱瑟琳的意識又回到了這個類似診所的地方,卡羅爾依舊在俯身為她掖被。她輕聲哼唱著奇異的歌謠“垂淚的天使領她到天國閨房,善行換來了無儘的歡樂……”
歡樂,歡樂,歡樂。陣陣音符如漩渦一樣想要將凱瑟琳拖入其中,她猛然驚醒,那扇巴掌大的舷窗透出熹微的晨光,原來天已經亮了。
凱瑟琳靠在艙壁上大口喘著粗氣,明明隻不過是一些回憶碎片,但她的反應卻比以往的任何夢境都要強烈。她微微傾身,從床腳拿過一件亞麻色的豎領毛衣,慢吞吞地套在了身上。
這是瑟西的記憶吧?她曾是貴族狩獵的玩物,機緣巧合之下進入了塞勒姆。凱瑟琳又呆了兩分鐘,感覺自己的心率正在慢慢平複。她隨意地整理了一下床鋪,借著昏暗的晨光將為數不多的行李塞到了一個酒紅色黃銅包邊的手提箱中。這個手提箱是卡萊爾太太借給她的,據說是她妹妹來探親時不甚落下的貴物。
今天,他們應該就會抵達傳說中的塞勒姆,這是她在飛船上度過的最後一夜。將手提箱立在床頭之後,她輕輕地推開了房門,打算去廚房喝一杯溫水。
熹光從天窗的一角射了進來,緩慢地將整個船身包裹其中。凱瑟琳看到阿戈斯蒂諾正坐在船廳中央的椅子上,他的身邊散落著許多沒有燃儘的煙頭。
“早上好,豪爾厄斯先生。”凱瑟琳跟他打了一個招呼。
“我看到塞勒姆了,這次它出現在布魯塞爾星的希爾斯平原上。”阿戈斯蒂諾的聲音有些啞,“您看到它了嗎,凱瑟琳小姐?”
凱瑟琳整晚沉浸在那個黏膩的夢魘中,壓根沒注意到什麼塞勒姆的方位。她實在是有些沒精神,於是敷衍地說道“或許是我天資駑鈍,沙利葉並沒有給我什麼明晰的指示。”
阿戈斯蒂諾似乎不甘心隻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您確定嗎,凱瑟琳小姐?您什麼都沒有看到嗎?”
凱瑟琳打開了自動飲水機,在痛快地喝了一大杯溫水後,她看向阿戈斯蒂諾“恐怕是的,豪爾厄斯先生,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好吧。”阿戈斯蒂諾的臉上又恢複了得體的笑意,“我想,在進入塞勒姆後,您會首先到蒂西太太的驛站中領取一些必需品,在這之後時間就完全由您自由分配了。這一次負責接引新人巫師的是我的朋友達特穆爾·範貝裡,如果您有需要的話,可以告訴他您是我的朋友,他會幫您安排好一切的。”
凱瑟琳不知道阿戈斯蒂諾為什麼突然在這個時候說起這些東西,高低床上已經有人開始頻繁地翻身“謝謝您的好意,豪爾厄斯先生,我會考慮的。”
“對了,我就住在離撒丁廣場不遠的特雷弗裁縫店中,有空的話隨時歡迎您的來訪。”阿戈斯蒂諾繼續說道,他將隻燃到一半的香煙摁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今天也太過熱情了一點。凱瑟琳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我記下了。”
這時,駕駛室中傳出一聲歡呼“哈哈,真是太棒了。”
凱瑟琳和阿戈斯蒂諾同時看向從駕駛室中走出的蓋烏斯,他經常在駕駛室獨自過夜。“女士們先生們,看我得到了什麼?”
他將手環高高舉起,一個聊天頁麵出現在眾人眼前“斯特雷克證券公司同意讓我參加招聘,他們的老板正需要一個駕駛私家飛船的飛行員。嘿,真是什麼好事都讓我碰上了!”
蓋烏斯這一次拋下一切地將凱瑟琳等人帶出帝京,也是打好了永遠不再回去的主意。他本來以為自己很快就會作為共犯被一同通緝,但沒想到,等了三四天,他依舊沒在頭條上看到自己的通緝令。
蓋烏斯是隨遇而安的性子,身邊並沒有多少奧幣,在生活的壓力下,他開始向各大招聘網站發送自己的簡曆,希望能儘快找到一個糊口的工作。要是日後被人發現他藏匿過逃犯,大不了再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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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早他剛被陽光照醒,就看到一家久負盛名的證券公司接受了自己的簡曆。蓋烏斯高興得像個孩子,他大步走向還在夢鄉中的幾人,一把將奎爾的被子掀開“醒醒,醒醒!馬上要到目的地了,這次我可真是發達了!”
奎爾將被子一把拉了回去“一大早的真是讓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