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燭火在從窗欞縫隙擠入的寒風中搖曳閃爍,昏黃的光暈無力地映照出一室的哀傷。
雕花窗欞外,夜色仿若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沉甸甸地壓下來,幾點寒星在濃重的墨色裡苟延殘喘般地閃爍著,恰似祁家人此刻破碎而黯淡的心境。
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隱沒在深沉的夜色裡,模糊難辨的輪廓仿佛是命運沉重的陰影,悄然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讓人心生壓抑。
寒風嗚嗚地吹過,樹枝相互摩挲沙沙作響,似是在低吟著悲傷的曲調,又仿若那些逝去的痛苦回憶,在清冷的空氣中隱隱回蕩,揮之不去。
祁夫人麵容憔悴地坐在主位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她的雙手無力地搭在扶手上,手指微微顫抖,許久未動筷。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著心底深處最疼痛的弦,往昔與女兒相處的點點滴滴,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不斷閃現,那些溫馨的畫麵如今都化作了尖銳的針,刺痛著她的心。
她怎麼也無法接受,那個乖巧懂事的女兒,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自己,仿佛生命中的一部分也被硬生生地剝離,隻留下這無儘的悲痛和對往昔的追思,未來的日子在她眼中也變得黯淡無光,一片迷茫。
風離坐在她身旁,紅著眼眶,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說道“外祖母,您吃點吧,母親在天之靈也不願看到您這樣折磨自己。您要是垮了,我們可怎麼辦啊?”
祁夫人微微搖頭,聲音顫抖著說“我如何吃得下,我的阿祁,她那麼好,怎麼就忍心撇下我們走了呢?我還想著能再見她一麵,聽她再喚我一聲娘……”
祁如煙則低著頭,雙手緊攥著衣角,默默擦拭著眼角不斷湧出的淚水,她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她的心裡滿是自責與痛苦,回想起在鳶行的種種磨難,那些恐怖的場景和遭受的屈辱讓她痛心不已,而對阿祁的愧疚也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覺得自己沒能更好地保護阿祁,這份自責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渴望能夠為祁家做些什麼,來彌補內心的愧疚,同時也在心底默默感激著祁家給予她的溫暖與關懷,讓她在這冰冷的世間有了一絲慰藉。
祁清強忍著悲痛,看著妻子那悲痛欲絕的模樣,心中好似被無數鋼針穿透,疼惜之情溢於言表。
他深知此刻必須堅強起來,為了這個家,為了妻子和孩子,他要成為他們的依靠。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祁夫人最愛吃的菜,放到她的碗裡,聲音沙啞地說“錦兒,吃些吧,阿祁在天上看到你這樣,也會難過的。你這幾日都沒怎麼進食,身體怎麼受得了?咱們都知道你心裡苦,可日子還得往下過啊。阿祁走了,我們更要好好活著,把這個家撐起來,不能讓她走得不安心。”
祁清表麵上強裝鎮定,可內心早已被悲傷撕扯得支離破碎,隻能強打起精神,試圖安慰家人。
祁夫人微微一顫,回過神來,看著碗裡的菜,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悲傷,有眷戀,也有一絲對家人關懷的感動。
她緩緩拿起筷子,機械地吃了幾口,卻味同嚼蠟,難以下咽。
席間,眾人都沉默不語,隻有偶爾傳來的輕微抽泣聲,以及碗筷觸碰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餐廳裡顯得格外清晰而沉重。
齊晏尚和齊晏雲兄弟倆對視一眼,然後默契地開始給大家盛湯,他們的動作輕柔而小心翼翼,生怕打破這脆弱的平靜。
“外祖母,聽管家說,這湯是廚房特意為您熬製的,用了您平日裡喜歡的食材,您嘗嘗,多少吃一點。”齊晏尚輕聲說道,眼神中滿是關切與擔憂。
兄弟倆心中滿是對祁家遭遇的同情與痛心,他們暗自下定決心,要用自己的力量守護祁家,不讓這個家再遭受任何磨難。
儘管他們年紀尚輕,但此刻的眼神中已透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堅毅與擔當,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對家人的守護之意。
祁夫人點了點頭,接過湯碗,輕抿了一口,溫熱的湯水流過喉嚨,卻無法驅散她心中的寒意。
突然,祁夫人像是想起了什麼,放下碗筷,抬起頭來,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祁如煙身上,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打趣道“如煙啊,既然你已經是我的女兒,那麼該改口了吧?”
祁如煙聽到祁夫人這句話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電擊,身體猛地一僵。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雙眼圓睜,滿是驚愕與難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一瞬間,時間似乎都為之靜止,周圍的一切聲響都消失不見,她的世界裡隻剩下祁夫人這句溫柔,而又充滿力量的話語。
緊接著,她的嘴唇開始微微顫抖,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先是一滴一滴地滾落,隨後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下,迅速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的肩膀微微聳動,身體也開始不受控製地輕輕顫抖起來,每一下顫抖都仿佛是在宣泄著內心深處多年來壓抑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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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鳶行暗無天日的日子裡,她遭受了無數的苦難與折磨,從未感受過真正的親情與溫暖,如同無根的浮萍,在世間漂泊無依。
而阿祁的出現,是她生命中的一抹亮色,她們相互扶持,在絕境中求生,阿祁給予她的關懷與照顧,讓她第一次體會到了家人的感覺。
如今阿祁雖然離去,但祁夫人的這一句話,卻如同春日裡的暖陽,照進了她那顆冰冷孤寂已久的心。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喉嚨裡卻隻能發出一些破碎的嗚咽聲。
她拚命地想要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用手捂住嘴巴,試圖阻止那止不住的哭聲,可淚水還是不停地從指縫間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