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每一句話都很重。
暗戀的人還未來得及說愛,被愛的人卻率先說出了口。
江席玉像是終於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東西,攥緊陸瑆野的衣服想要支撐著自己去看他,可是沒堅持幾秒,脖頸就隨著決堤的情緒,很深的低了下去。
他的眼淚開始斷了線似的往下掉,一瞬間,像是沉入了極致委屈的海裡。
肩膀劇烈顫動著,剛開始沒有哭出聲音,後麵漸漸的江席玉哭出來了了,哭得幾欲喘不過氣。
澆灌與接近一朵滿是荊棘的花,不需要花費很多錢,但是卻需要養花人付出很多很多的心思,也需要給予很多很多的愛。
可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得到幸運的回應,酸澀與眼淚似乎才是暗戀這條路上最為常見的東西。
若是有一天,有人心疼你,為你擦起了眼淚,那麼委屈就會像潰堤的洪水般鋪天蓋地,席卷過後所有來時路上的淚痕都會變得無比清晰。
那些清晰的痕跡裡,有江席玉暗暗下定過的決心。
他曾經做過永遠得不到回應的打算,也不敢奢求。
他知曉自己和陸瑆野的差距,也不期望這樣的人能為他停下目光。
他寧願蒙著眼睛繼續愛,也不願意自己的愛意去輕易驚擾對方,隻有這樣,他才可以永遠在這場暗無天日的感情裡,不露端倪。
而這些所謂的不露端倪,這些江席玉自詡藏得很好的東西,終於在路知白的出現後,全然化作了不甘與嫉妒,迫使他自亂陣腳,又潰不成軍。
於是,在聽見陸瑆野說愛的那刻,江席玉終於不再壓抑,也不再掩藏。
他哭了,哭得萬般委屈。
如果沒有戀人的安撫,他的那滴淚似乎永遠都不會掉下來。
那滴蹉跎到幾欲乾涸的淚,在陸瑆野給出愛的瞬間,終究還是為他流了下來。
或許,在陸瑆野給予他機會的時候,這滴淚為他流下來,就成了必然的事情。
因為陸瑆野的愛,是極為奢侈的。
他不會輕易交出來,彆人也輕易得不到。
但現在,他說他愛上自己了。
他明明白白的說,他愛上了自己。
江席玉就再也撐不住了。
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對他說愛,陸瑆野就說愛他。
然後,他還很溫柔的對他說“江席玉,不要哭了。”
他沒有再故作嫌棄的說他哭得難看,而是安撫著他,讓他不要哭。
眼淚砸得很重,也砸的很疼。
如同熔岩一滴一滴的緩慢侵蝕下來,陸瑆野的心頓時塌陷了一處又一處,最後全部淪陷其中,帶來難以形容的疼。
他有些笨拙的去擦拭江席玉的眼淚。
可江席玉的眼淚流得很多,他好像不管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陸瑆野隻好捧起他的臉,故作嚴肅的命令他“江席玉,不許哭了。”
“你再哭,我會生氣的。”
江席玉的眼睛,此刻如同從浸滿落霞的海水裡撈出來,紅極了,也濕潤極了。
長睫胡亂的纏在一起,看起來哭得可憐又狼狽。
他還是不開口,默默望著陸瑆野流淚。
這次,江席玉好像都無法自控,眼裡漾著炙熱的情感,那裡無數次的在回複著陸瑆野的愛。
他仿佛無聲的在對著陸瑆野說我也愛你的,很愛很愛你……
對視的瞬間,陸瑆野的喉間哽住了。
麵對這樣的江席玉,他連偽裝都偽裝不起來。
所以他很小聲的哄著江席玉,說了真話“彆哭了,你再哭,我的心就要疼死了。”
停頓片刻,他很輕的問了一句,好似在問江席玉,又好似在問自己。
“要怎麼樣,你才能不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