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席玉走了。
在陸瑆野前腳離開後。
仿佛像是很多次出門一樣的普通尋常,他沒有帶走任何東西,也沒有再回來。
就像他當初來到陸家的時候,一個人來,多年後,也是要一個人走的。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對此也沒有心生怨恨,哪怕到了此刻,他心中更多的,也是感激。
他感激陸母。
如果不是陸母把他帶到這,或許他早就被這個世界遺棄了,他會悄無聲息的死在那個貧瘠的山村裡,會死在那個冷冰冰的泥地裡。
是陸母給了他一個家。
他所接受的良好教育,他所感受到了溫暖親情,都是陸母給予他的。
所以他還不了,一輩子都還不了。
他也很感激陸瑆野。
感激那個像星星一樣璀璨燦爛的人,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
感激他讓自己暗戀如願,也感激他願意愛江席玉。
因為這些感激,因為這兩個人在他的生命裡同樣重要。
所以在陸母和陸瑆野之間,江席玉就注定做不出選擇。
就像在親情和愛情之間,他無法做到兩全其美,就隻能選擇用自己的離開,祈盼一切能重新回到原位。
還能回到原位嗎?
江席玉心裡早就有了答案的。
不然,他也不會在心裡,默默的和陸瑆野說著對不起。
說了很多次對不起,隻有這次是陸瑆野聽不見的。
或許,他聽不見的也不僅僅隻是一聲‘對不起’。
因為星星注定高懸夜空,而江席玉注定無法永遠擁有。
哪怕隻是短暫的得到過一瞬,他也心滿意足了。
是真的心滿意足嗎?
騙得了彆人的眼睛,也能騙的了自己的心嗎?
這些天來,江席玉總有說不完的話。
他也想過,如果真到了自己要離開的時候,會是怎麼樣的難過和不舍。
可事實上,卻是他連自己在流眼淚都不知道。
也許是想說的話已經說了,想愛的人也已經愛了,又或者太多太多,他來不及說,也來不及再愛了,所以自我滿足,自我麻木。
離彆時仿佛隻有麻木才能他生出離開陸瑆野的勇氣。
江席玉這段時間,就一直在麻木自己。
在陸瑆野身邊的時候,他無法下定決心離開。
總想著能待在他身邊久一點,再久一點。
但真當陸瑆野不在他身邊時,他反而能狠下心。
狠下心說的每一句‘讓我跟著你’,每一句‘讓我陪著你’,都是在動搖,都是你彆走。
可陸瑆野還是不願意……
於是江席玉就這麼平靜的看著陸瑆野離開,然後又平靜的跟在他身後走了。
沒有停留,也沒有回頭。
瘦削的背影一點點的消失在陸家的門口,消失在了這個寒冷的,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冬日。
畫麵定格,倒退,定格,再倒退……
如此反複循環了這段錄像很多遍,陸瑆野像是終於忍受到了極致,猛地提起了旁邊的椅子,將監控砸了,頓時火花四濺。
好像那些畫麵不僅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將他的心口砸得稀爛了。
可即便如此,站在監控室裡看著那段錄像的每分每秒,被保鏢控製著等待的每分每秒,他還是寧願相信江席玉隻是出門了。
明明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走了,在場的保鏢也印證了。
就隻有他固執的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