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麒麟大酒樓,胖佐理近來的日子實在不好過,如深陷泥沼,每走一步都艱難萬分,尷尬處境更是像團烏雲,沉甸甸地壓在他頭頂。
酒樓裡的流言蜚語,夥計們私下的指指點點,還有掌櫃偶爾投來的質疑目光,都似鋼針,紮得他芒刺在背。
他整日愁眉緊鎖,絞儘腦汁尋思著如何破局,何監事那句語重心長的提醒,便在這時候一遍遍在他耳畔回響,揮之不去。
“有了!”胖佐理猛地一拍腦殼,渾濁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把平日裡勒緊腰帶、從牙縫裡省下的積蓄一股腦翻了出來,又厚著臉皮跟朋友周轉了些,火急火燎趕到錢莊,換出兩個沉甸甸的伍拾錠銀。
這銀錠可不小,平日裡都用在大宗商品交易上,此刻被他寶貝似的捧在手裡,涼颼颼的觸感卻燙得他手心冒汗。
揣著銀子還不夠,胖佐理又馬不停蹄奔去親戚家的酒廠。軟磨硬泡、好話說儘,才從人家那兒搞來一張釀酒方子。
回到家,他挑燈夜戰,裁了精致的紙張,用工整小楷謄寫一遍,又包上綢緞,改頭換麵一番,“釀酒秘方”四個大字寫得龍飛鳳舞,瞧著還真像那麼回事。
他把秘方和銀錠小心謹慎放進卯釘的木箱,喊來手下,匆匆就往監事房趕去。
監事房裡,何監事正悠閒品茶,瞧見胖佐理風風火火闖進來,眉頭一皺“什麼好東西呀?慌慌張張的。”
胖佐理滿臉堆笑,諂媚勁兒都快溢出來,搓著手道“何監事,俺這兩樣寶貝,是特地獻給酒樓的!這個是一百兩銀錠,實打實的;這個,可是親戚酒廠的不傳之秘——釀酒術!”
說著,示意手下打開箱子。
何監事眼睛一亮,起身圍著箱子轉了一圈,拍了拍胖佐理肩膀“真有你的!走,跟俺去宋掌櫃議事間。”
胖佐理大手一揮,手下抬著箱子,一行人快步走向議事間。到了門口,胖佐理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衫,這才哈著腰進去。
“掌櫃大人安好!”胖佐理聲音都拔高了幾分,臉上笑意更濃。
宋掌櫃抬眼,目光在幾人身上一掃“哦,胖佐理、何監事?”
胖佐理急忙上前,親手打開古舊木匣,泛黃本子上“釀酒秘術”四個大字格外顯眼“掌櫃大人,小的一片赤誠之心,想獻給剛建的酒廠。這釀酒秘術,可是費了好大周折;還有這一百兩紋銀,雖說微薄,也是小的心意。”
宋掌櫃端詳片刻,伸手拿起秘方翻了翻,淡淡一笑“難得胖佐理這份心,這釀酒秘術,酒樓收下了。至於這銀錠,你拿回去孝敬長輩吧。”
胖佐理心裡“咯噔”一下,哪肯罷休,眼眶微紅,急切說道“宋掌櫃,俺是真心實意!酒樓正值前景無量,積少成多,也算小的為大夥出份力啊。”
宋掌櫃見他這般,思忖片刻,終是點點頭“那好,這銀錠先放酒樓,年底返還,再加點利好給你。”
胖佐理如獲大赦,雙手虔誠抱拳,“撲通”一聲跪地磕了個響頭“謝過掌櫃大人!”
“這樣,酒樓管事還是你依舊代管。”
宋掌櫃目光陡然銳利,“不過若是再有不利傳出,立馬降到佐理,你可給我好生儘職!”
“感恩掌櫃老爺!”胖佐理又磕了個頭,聲音都帶著顫音。
“胖管事,你先退下,俺有事與何監事商量。”宋掌櫃輕飄飄一句話,卻讓胖佐理渾身一震。“胖管事”這稱呼,可比先前的“胖佐理”中聽多了!
胖佐理退出門,隻覺渾身輕飄飄的,像隻出籠小鳥,滿心暢快。走廊的風拂過,都透著甜意,他挺直腰杆,大步流星往外走去,仿佛未來儘在掌握,腳下的路也都灑滿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