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墨折返回病房。
林淺仍然凝視著孩子,他都算不清,她每日是否能睡足3個小時。
她為了這個孩子,逐步將自己的生命消耗殆儘。
趙子墨作出那樣的抉擇後,心中泛起一絲悲戚,這種情緒於他而言,從小到大從未有過,可如今卻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
他身為人夫,身為人父。
他並未儘到自己應儘的職責!
是他讓自己的妻子變成如今這般境地……
他環抱住她。
緊緊地環抱住,這興許是最後一回能夠這般堂而皇之地擁她入懷。
林淺自是不情願的。
趙子墨死死地抱住,下巴靠在她肩頭喃喃道“讓我抱一會兒吧,就這一回,最後一回……彆推開我。”
她沒了力氣,隻能靜靜地由他抱著。
他仿若抱住了一團冰冷之物。
分明他是深愛著她的……
她是他第一個有肌膚之親的女人。
趙子墨輕吻她的發絲,聲音帶著些許顫抖“林淺,我愛你。”
林淺身子僵住,說道“你弄疼我了。”
“我也很疼啊。”
“林淺,我也很疼啊。”
護士送藥進來,匆匆擱下藥就離開了。
趙子墨瞧著托盤裡的兩顆藥,那本是林淺要服用的抗抑鬱藥,可今日卻不同,那兩顆藥換成了安眠藥。
隻要她服下,就能安安穩穩地睡上10個小時以上。
他徐徐鬆開她,聲音微微發顫“你該吃藥了。”
林淺沒有抗拒服藥,她知曉自己患病了,也願意接受治療,很快就著溫水把兩顆藥吞了下去。
困意緩緩襲來……
她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困乏,仿佛能夠就此睡上一輩子。
他把她安置在小床上,靜靜地凝視著。
過了許久,他從她的脖頸處,摘下了她的項鏈。
那項鏈上,掛著他送她的戒指。
趁她睡著,他才得以把那枚鑽戒,輕輕戴到她的無名指上。
他和她,總算做了一回真正的夫妻!
趙子墨躺下來,攬住她的身體,把臉埋在她的脖頸間,不一會兒那裡就一片濕漉……他多麼希望能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啊。
熙熙健健康康的。
他和林淺,依舊是夫妻……
林淺睡了整整24個小時。
她慢慢睜開雙眼,保溫室已經空了。
那個名為趙熙的小朋友,消失不見了。
林淺回過神來的時候,滿臉都是淚水,她拍打著玻璃門呼喊著趙熙的名字……
她的身體被一個溫熱的軀體抱住,他嗓音沙啞地對她說“熙熙,已經不在了!”
林淺愣住了,她無法相信!
她隻是睡了一覺而已,怎麼就沒了呢?
她拚命地拍打著玻璃,手掌都拍腫了,卻依舊不肯放棄……
她開始瘋狂地砸東西,那些破碎的聲響一定能把她從夢中喚醒……這一定是個夢!
趙子墨使勁抱住她“林淺,冷靜一點!”
林淺像瘋了似的,甩了他幾個耳光,然後放聲痛哭“……熙熙沒了!她不在了!”
趙子墨明白林淺對他恨之入骨,可他隻能默默承受!
過了很久,很久……
林淺整個人都處於恍惚的狀態,她輕聲說道“她在哪裡?我要去看看她。”
她那麼小,肯定很害怕。
趙子墨不想讓她去,擔心她再受刺激“過一天吧,你現在需要休息。”
然而林淺非常堅持。
“我要去!……她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去!”
傍晚時分,暮靄沉沉。
趙家的陵園之中,多了一個小小的土包。
林淺下了車後,踉踉蹌蹌地奔了過去。
當看到那個小小的土包時,她整個人都呆住了,雙腿發軟地跪到地上,顫抖著抓起一把泥土。
泥土新鮮而濕潤,還夾雜著幾根嫩芽……
在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
熙熙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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