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嬰說,要在合適的時間讓“媽媽”看到這塊佛玉。
但具體是什麼時候呢?現在已經是紀念日當天,親戚們也來了,算不算到時間了呢?
路彌正這樣想著,卻聽見琴聲的風格不知何時大變。
原本是優雅的舞曲,現在卻以陰森的半音為主,並且不時穿插著刺耳的高音。
並且彈奏速度越來越快,甚至達到了一秒鐘彈出多達八個音符的速度,這根本不是尋常的業餘愛好者能做到的。
在這毫無章法的琴聲中,隱約傳來寧壯壯的啜泣聲。
路彌的心一下子被揪緊。
他想轉頭看看寧壯壯的情況,卻發現自己脖頸僵硬,無法動彈,全身上下隻有嘴巴還在唱歌。
可是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唱出來的歌詞跟他所想的完全不同。聲音也不再是原先的少年音,聽起來像是……
旁邊的“伯父”停下了歌唱,慢慢轉過頭來,盯著路彌的嘴巴一張一合。
他嘴裡,發出的是中年男人粗獷的聲音。
從路彌的視角,他能看到在靠右位置跳舞的許誌。原本作為男伴的他在引導女伴,現在卻變成了伯母大力控製著他。
許誌就像被操縱的提線木偶一般,軟綿綿地掛在伯母身上。路彌看到他的表情痛苦不堪,他的嘴唇蠕動,在無聲呐喊著什麼。
骨頭。他在喊,我的骨頭。
而另一邊的張梅,背對著他,也在紙上飛速唰唰地寫著什麼。尖銳的筆尖無數次將紙張戳爛。
一部分紙被徹底劃爛脫落,飄到路彌眼前的地板上。
上麵的內容早已不是古詩,而是一串串極其潦草的英文,正是路彌唱出的歌詞
“caughtandslide,noescefroreality”
(被困塌方之中,無法逃脫現實的牢籠)
“媽媽”搖晃著紅酒,眼底一片冰涼,觀賞著這出由鮮血浸染的表演。
真該早點把東西拿出來的。
路彌暗想。但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他隻能暗暗地與控製自己的那股力量較勁。等它鬆懈,就立馬拿出佛玉來。
雜亂的聲音中,他聽到有什麼東西在淅淅瀝瀝地滴落。
聲音就來自旁邊的這架鋼琴。
路彌立刻想到,鮮血從寧壯壯的指尖流下,順著琴鍵流淌到她腳邊的地麵。
而他自己一刻不停地唱歌,嗓子幾乎要冒煙。
不行,他直視著沙發上“媽媽”猩紅的眼睛。越是這種時刻,越要冷靜。
他唱歌還不算好聽,還需要寧壯壯教。
沒有記錯的話,剛剛是寧壯壯最早出現異常吧?
他想起午宴前寧壯壯毫無血色的臉色。
那個時候,她就狀態不對,而他隻當是午休太久犯暈沒有多想。
是哪一步出了差錯呢?路彌想到了早餐那杯異常的水。
可是,他親眼看著寧壯壯倒掉了那杯水啊。
路彌緊急地頭腦風暴,卻聽見頭頂上傳來一陣響聲。
就好像有什麼黏膩的東西在緩緩爬行而過。
他的頭不能動,隻能使勁將眼睛往上翻。
聲音越來越近。
一根、兩根,許多根褐色枝條,盤繞著出現在他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