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德明垂下頭。
年老的他甚至死後都困在這片荒蕪的墳地,永無安寧之日。
路彌“你既然已經死了,難道還怕被女孩再殺一次嗎?”
曾德明靜靜地思考著。
一隻冰涼的手,捧上它的臉。
一對上紅發女孩黑色的眼睛,曾德明便下意識地低下頭。
但路彌的話仍在它耳邊回響。
是啊,它既然已經死過一次了,又在怕什麼呢?
“我明白了……”曾德明說著,抬頭看著紅發女孩。
程城跟路彌對視一眼,放開了它。
曾德明努力挺直早已死去的肉身,斟酌著詞句,道
“對不起。”
“你當時一定很害怕。”
“是我太懦弱太自私,完全放棄了抵抗。”
“你恨我吧……這是我應得的。再來一次,我一定,至少嘗試一下……”
它看了一眼程城,“把那個男人……狂揍一頓……”
程城欣慰地笑了,曾德明卻在兜裡摸索著什麼,“可是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你那麼年輕的生命,永遠地逝去了。”
“苟活下來的我日夜煎熬,變得冷漠無情。我恨綁架犯,甚至恨你的存在,恨所有沒有經曆過這種事、不用被悔恨折磨的人。”
“可是直到剛剛我才明白……我怕的,隻是麵對自己的罪惡。”
它終於將兜裡的東西掏了出來,送到了紅發女孩手裡。
“對不起。”
那是一根陳舊的鋼筆。
“當時,我就是用這支鋼筆,刺破了你的動脈。”
紅發女孩握著鋼筆,眼眸顫動,卻沒有動作。
曾德明“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是,請你讓我贖罪吧。讓我……”
它閉上眼睛,“讓我解脫吧。”
紅發女孩沉默片刻。
擰開筆帽,將筆尖對準了曾德明的脖子。
曾德明麵色平靜。它的願望片刻間就被滿足。
再死一次。
這一次沒有誰恨誰,沒有深入骨髓揮之不去的悔恨。
曾德明的靈魂,終於得到了安息。
而它幻想出來、糾纏它大半生的紅發女孩的鬼魂,也隨之消散,化成了一把烏黑的鑰匙。
鐘子弦見狀道“我去喊萱萱和悠悠。出口開放時間還是隻有三十秒,你們先等等哈。”
路彌把鑰匙放進口袋,看向石屋,抿抿唇,卻沒有動。
程城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咳嗽一聲“這紅發女孩,是你馴服的嗎?”
“不是。”
“那不管是誰,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該好好感激他才是,你說是不是啊?”
路彌猶豫了。
程城漫不經心地,“特彆是那種受傷了的小可憐,不管以前鬨了多大矛盾,這會都要先緩一緩,把人撿回去好好照顧……”
“我知道了,”路彌走到門邊敲了敲,“羅曼。”
裡麵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但還是沒人出來。
“羅曼,”路彌又喊了一聲,“回家了。”
“……”
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出現在玻璃窗邊,像是在詢問什麼。
路彌無奈“真的。”
石屋的門被緩緩推開,路彌迎上去,一隻羅曼就軟綿綿地倒在他懷裡。
“乾什麼?自己走!”
羅曼聲音小小的“……好痛。”
“我明明給你用了止痛的藥!”話是這麼說,路彌還是任人貼著自己,挪到了出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