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和師兄曾文泉吃完了晚飯,又往空地上並肩坐了,對著頭頂如鉤銀月出神。
不久曾文泉抬手,鄭元以為他要吹笛子,卻見他起身站起,手中靈光一動,取出來一架小鼓,接著拿出兩個鼓棒,“咚咚咚——”往鼓上敲了,接著又“梆梆梆——”,這是敲鼓邊。
這小鼓和大鼓不同,聲音更清亮脆生一些,不如大鼓雄渾,但更有活潑輕快味道。
曾文泉仰頭看月,手中敲起鼓來,鄭元不知道他還會敲鼓,因從沒見過他敲,隻見他吹笛子。
他敲了一會兒,“咚咚咚——”“梆梆梆——”,也很有韻味,很好聽,但比他的笛子差了。
又敲了一會兒,曾文泉停手了,低了頭看鄭元,把手裡的鼓棒遞給鄭元“你打。”
鄭元隻當是玩,起身接了鼓棒,往鼓麵上打了兩下“咚咚——”,曾文泉咧嘴笑了,接著他把鼓推到鄭元身旁,自己又坐下了,取出笛子,開始吹了。
鄭元胡亂打著鼓,卻聽得師兄在以笛聲伴著自己的鼓聲,本來鄭元不通音律,但聽得師兄以笛聲相合,竟感覺像是師兄在教自己,隻是不用言語說,而用笛聲教。
如此笛聲合著鼓聲,好似河床承托著流水,鄭元化心為虛,以意而動,很快覺得其中奧妙,手下鼓聲漸漸和笛聲和諧起來,竟真學得會了。
曾文泉也察覺到,又咧嘴笑了。隨著鄭元鼓聲越發純熟,曾文泉逐漸變了笛聲,鄭元也隨之變化鼓聲,始終保持笛鼓二音和諧。
接著,曾文泉抬頭望月,奏一曲“清輝銀鉤行”,笛聲如龍吟,鄭元相合,鼓聲似風響,銀月之下,清輝之中,師兄弟二人覺十分快樂,覺世上再沒有其他事情。
遠處茅屋窗前,風老人看著二徒,微微笑了。
鄭元就在這住了,早晨起來往山下去挑水,回來劈柴、掃地、擦桌子、燒開水,又要澆花、修理樹枝、燒飯,晚上聽師兄吹笛子、用鼓和鳴。
如此一日一日逍遙過去,雖然每天都不修法術,卻勝過修法術,他是在修心,經過這一天天,他感覺到自己的心真像風老人說的那樣,變得同風一樣逍遙,再無桎梏痛苦。
這一日晚上,鄭元和師傅吃飯,突然那綠鸚鵡從外麵飛來,不知從哪裡折了一朵紅蓮花,銜在嘴裡,飛到風老人肩膀上停了,似乎在邀功。
風老人取了一個青瓷瓶來,灌了水,綠鸚鵡就把這紅蓮花插在瓶子裡,又圍著那花飛來飛去,十分快活。
蓮花的清香很快充滿了屋子,風老人把青瓷瓶放到旁邊條案上,燈光之下,見那蓮,紅花如火,綠枝似碧,真真喜人。
鄭元看了兩眼,突然想起那樁心事,接著覺得心口一疼,張口往旁邊吐出一團鮮血來,鄭元丟了筷子,捂著胸口叫喚。
風老人去看,催了一股法,按在鄭元的心口,便將傷勢安定下來,過了一會兒,鄭元覺得不疼了。
“師傅,我這是怎麼傷勢?”
“無妨,乃是你之前受傷,心口處有些瘀血,剛才你心中大動,便將這瘀血鼓動了出來。剛才我已經施法將瘀血除儘了,便沒有大礙了。”
“好,多謝師傅。”
“徒兒,你胸口瘀血不是大礙,但心中有事、牽掛連連,這才是你的大礙。”
“師傅果然慧眼,徒兒什麼事都瞞不住。如今收了師傅教誨,大開逍遙之念,明曉齊物之理,追尋大道,心靜自正。但仍有一樁義氣事情放不下,因此心中常常有礙。”
“那你要如何做?”
“徒兒深思許久,覺得既然有這執念,那應也是緣分,想來也是天定,想來也是大道安排。若不了結這樁緣分,我縱然逍遙,也是假逍遙,因心中不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