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一下一下的鼓點,平緩而又深沉,但是每敲擊一聲,空氣都仿佛跟隨著震動一下。
一種莫名的急迫感,就這樣悄然的壓迫而來。
就像身後有什麼在追趕。
忍不住的···忍不住的就想要加快腳步,忍不住的,就恨不能如電光般飛馳。
王鈺突然想到了自己忽略的可能。
那些經由他自己胡編亂造的內容,此刻卻像是錯亂的記憶,仿佛雨點般朝著他敲打而來。
“會不會有可能,隻有在一定時間內,趕到終點的人,才算是合格?會不會是前多少名,趕到了終點,才會入選?被淘汰的人,會不會被打入某種不堪的境地?或是直接在這個世界,收獲死亡?”
紛雜的記憶,亂七八糟的擔憂與顧慮,開始入潮水般踐踏而來。
在這種紛亂的騷擾之下,王鈺原本還算放鬆的心情,霎時間卻又更為急迫起來。
他的人生不是沒有過失敗。
如果沒有意外···他本應該順理成章的接受與習慣這種失敗,並且從這些失敗裡,尋得一種自我的安慰與平衡。
那是在曆經了世事,經曆了奮鬥後,終於無奈認可自身平庸的過程。
很多人都會經曆這個過程。
命運的篩選,有時候並不取決於個人的能力與野心。
或許僅僅隻是因為,有人在製篩子的時候,丟出了豹子,而有人則是被竊走了籌碼,不被允許揭開賭局。
然而,當轉折點到來的時候,命運同王鈺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他突然一飛衝天,成為十魔宗的宗主。
站在了一個以前並不敢去細想的位置。
那或許可以平庸的靈魂,不再甘願如此。
此時的王鈺,不再能坦然的麵對失敗。
他需要用一次次的成功,來穩定住自己的地位和實力。
即便是他成為十魔宗宗主十分的僥幸。
卻並不想一直被稱之為最水十魔宗宗主。他既然站在了那股直衝九霄的大風口,就完全不想被人,從風口上拽下來,回歸平凡。
思慮之中,王鈺開始忍不住加快腳步,踩著那一陣一陣的鼓點,他將速度拉快。
夫諸是擅長速度的神隻,作為夫諸部落的戰士,王鈺的速度當然不慢。
巨大的身體,每一步跨出,都像是要超越了高山與深邃的河穀。
風圍繞著王鈺,似乎正在催促著他,以至於王鈺興奮之下,越走越快。
漸漸的,王鈺像是聽到了風裡,一些說話的聲音。
他仔細的想要去辨認,想要去聆聽。
卻又什麼都聽不清,就像之前聽聞的,都隻是一些幻覺。
逐漸王鈺又開始聽到一些高聲的呐喊,一些順著風傳來的狂呼,一些不知所雲的呢喃,一些古老而又沉重···仿佛要緩緩歸來的腳步聲。
他的身邊,好像圍滿了人。
卻又根本看不見,摸不著。
“這絕不是幻聽。”
“很多人正在與我一道趕路,這是他們發出來的聲音,但是我卻聽不清他們正在說什麼。”
“好像這些聲音,這些語言···與我們現在所用的語言,並不完全相同。”
嗚···嗚···嗚!
深邃的號角聲,從濃霧的深處,隱隱約約的傳來,似乎與鼓聲相互交彙。
但是此刻的王鈺,卻感覺到了這號角聲與鼓聲之間的偏差。
它們並不像是發生在同一個時間。
一者像是經曆了時間的沉澱,一者卻又像是穿透了時光的阻隔,從更遙遠的未來,帶來了未來的聲音。
王鈺突然就變得意誌有些模糊了。
他開始淡忘了時間的差距,甚至遺忘了歲月的痕跡。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有些腐朽。
那強壯的神體,也變得略顯佝僂。
猛然間,王鈺突然驚醒。
他想到了自己胡亂拚湊過的一部分‘攻略’。
“我曾寫到,萬族大會的所有挑戰勇士,都要與過去的那些勇士,留在西皇山中的影子對決,用這種方式,讓一代代的勇士,變得更加強大,也更加能取悅神隻···這本來隻是我對西皇山萬族大會的一種無端猜想,甚至於···這本就是一種故弄玄虛的說法。眾所周知,神秘的高級姿態,是永遠的未知,以及時間的貓膩。”
“我隻是掌握了人們對未知的需求密碼,用這個密碼去賺一點小錢而已。”
“這本也並沒有乾涉到誰。”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切都像是真的?”
“都像是在印證我胡亂提出的理論?”王鈺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惡意。
就像是,有一雙冥冥中存在的手掌,正輕易且放肆的撥弄著他的命運,然後站在命運長河之上,調侃著他的愚蠢與淺薄。
卻又刹那間,王鈺感覺到了自己的‘自以為是’。
那些嘲笑與撥弄,都隻是他的一廂情願。
就像濤濤大河之上,每一朵浪花都曾以為自己與眾不同,卻實則與其它的浪花,在旁人眼裡,並沒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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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間,王鈺腳下一空。
他腳下的路···斷了。
下意識的,他就要鼓足了神力,然後奮力的躍起。
然而,無論他怎麼用力,下墜的姿態,都沒有得到改變。
他又聽到了那種仿佛源於過去,又像是源自未來的聲音。
各種各樣的呼喊、掙紮、咆哮的聲響,隔著濃濃的霧氣,再交彙於一處,卻莫名的又變成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世界這樣的複雜又吵鬨···而他卻如此的孤獨且寂寞。
人在這漫無邊際的濃霧中穿行,無論是一路向前,還是不斷的墜落,都像是一座無法求索的孤島。
王鈺還在下墜。
他開始努力的放空自己的思維,放開自己的恐懼和彷徨。
他想要去效仿那些蠻荒世界裡,原住民中的勇者。
如果這是諸神的一個遊戲,那麼神究竟想要在這些凡人的身上,看到一些什麼?
是麵臨困難是的恐慌、驚懼、憤怒,還是披荊斬棘的勇敢、冷靜以及執著?
或是兼而有之?
王鈺無法獲知答案。
因為他不是神!
他隻是一個被命運戲耍,又被命運被迫推上了某些舞台的小醜。
所有看似浮誇的努力,也都是想竭儘全力的去掌握自己受擺布的命運。
和王鈺有類似遭遇的當然還有很多、很多人。
即便是那些自認為勝天一子的家夥,又如何保證,在身後沒有更恐怖的力量,正在無形中推動?
此處禁止套娃!
此刻,在同一處境下的,除了大量的尋常修士之外,還有一些真仙級的修士。
張百成···再一次的成為了這些真仙修士的代表。
柯孝良可以在一眼之中,看到所有人。
卻無法將所有人的經曆,都簡單、快捷的陳述出來。
所以,這裡依舊需要一個代表。
和王鈺的迷茫不同。
張百成顯得很老練。
關於那些愚昧的神隻戲碼,張百成以為早已看的清楚明白。
所以當腳下一空,仿佛陷入了時空的蟲洞,開始無限下墜的時候,張百成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慌張,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反抗意圖。
他放鬆了對身體的控製。
他甚至在半空中,悠閒的伸著懶腰,然後歪歪斜斜的躺在風中。
仿佛是一派的聽天由命。
當神將你視作一個玩笑。
而你無法對抗的時候,那麼至少可以選擇···去放開自己的胸懷,讓自己儘可能顯得,不太像一個笑話。
這就是張百成利用過往經曆,所得出的簡單結論。
至於怎麼同時出現在蠻荒世界和現實,雙向同時進行這個問題···。
這對於真仙來講,應該不是個問題。
既然某種意義上,已經開始去用更長遠的目光看待時間,自然可以勉強的利用時間,去玩弄一點點小小的貓膩。
張百成所用的手段,並不隻是單純的分身、分心。
他在自己的身上,唯心的切割了自我的時間。
僅僅對內,而非對外。
沒有直接乾涉到現實···卻已經變相的影響到了現實。
這是神話生命的特質,也是神話存在的底氣之一。
如果沒有這些不一樣的地方,他們何以敢自稱,高處了凡俗生命,整整一個維度?
此刻不論現實中的張百成如何。
隻去論正在蠻荒世界裡,正在這西皇山之上,參加萬族大會的張百成。
漸漸的,張百成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再繼續下墜。
而是開始歪歪斜斜的漂浮起來。
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悄然的牽引著他,引導著他緩緩移動。
偶爾的時候,他會感覺仿佛已經觸碰到了點什麼。
卻又還未感受到任何的實質觸感,便一沾即走。
那些來自於過去或者未來的聲音,逐漸的飛遠。
世界再一次的安靜。
就連風的呼吸聲,都變得分外的沉默,像是正在屏息凝神。
當心神放鬆,意誌堅定而又平穩的時候,張百成的雙眼,勉強透過濃霧,恍惚間看到了一些黑漆漆的土壤。
似乎隻要用力,就可以靠近那些土壤,紮根立足在其上。
張百成沒有刻意的去靠近,隻是不斷的凝神,不斷的打量著一次次,從身邊漂移而過的那些土壤。
再經過幾次的‘錯過’後,張百成已經確定。
那些土壤上並不存在任何的活物。
它們像隻是組成了這個混亂迷霧的一個部分,單純的就像是一些無用的世界廢料,堆積在了這裡,然後形成了一個無用的循環。
張百成的判斷沒有錯誤。
這裡確實是一個‘垃圾場’。
所謂的萬族大會,所謂的西皇之山···其實就是那個破碎的神話世界,在融入蠻荒世界時,所無法融入整個蠻荒世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