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不來嗎?怎麼又來了?”
“我昨晚想了想,覺得我媽說的有道理。”
雲薔低垂著睫毛,聲音很輕,“喻家祖先也是我的長輩,等祭禮過後再去川城看望我父親也來得及。”
“你有這份心就行了,祭祖也不是你必須要去的。”
喻老爺子臉色不太好看,語調疏離中透著淡薄。
雲薔知道,他老人家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隻是礙於人多,才沒有赤裸裸的說出讓她滾蛋這幾個字。
緊了緊捏著衣角的雙拳,雲薔強忍著委屈開口,“雖然喻伯伯心疼我,但我自己也要懂事,喻家最重禮數,我身為喻家的一份子,該有的禮數不能少。”
到底是自己承認過女兒,她把姿態放得這樣低,喻老爺子也不好再度為難,一言不發的上了車。
雲薔稍稍鬆了口氣。
其實她本可以就坡下驢,借著那話扭頭就走。
喻辭琛就在旁邊,他聽得很清楚,這是喻老爺子不讓她去,而不是她不願去。
可是她不能。
因為喻辭琛是個瘋子。
他說得出,就做得到。
雲薔不敢賭,更不能拿雲鬆的命去賭
耳邊傳來一聲透著奚落的諷笑,她回頭,正對上喻思嬈那雙鄙視嫌惡的眼神。
“這臉皮厚起來還真算是難得的本事。”
她哼了一聲,雙手攀上身邊方熠的手臂,橡皮糖一樣的黏在他身上,“阿熠哥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為了攀龍附鳳,連祖宗先人都可以冒認的呢。”
方熠沒有說話。
隻是不著痕跡的抽出自己手臂,聲色淡淡的說了句,“上車吧。”
喻思嬈笑容甜甜地嗯了一聲,彎腰坐進了後排車座。
趁喻思嬈上車之時,方熠很是複雜的看了雲薔一眼。
四目相對下,他憔悴的神色仿佛一片深秋飄零的落葉。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雲薔覺得他就像聊齋裡那種被妖精吸乾了精氣的書生。
從意氣風發到乾癟無光,僅僅是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對於方熠,雲薔心裡多少含著些愧疚。
辛靈做的那件事,害得方熠賠上一生不說,喻辭琛又讓他親眼看見自己和他
恐怕現在在方熠眼裡,喻思嬈那些話根本就是實情。
她怔愣在原地自嘲,直到周遭刮起一陣刺骨寒風,雲薔才恍然發現身旁車輛已經陸續駛離。
今天安排的一切都沒有把雲薔算進去,也包括車上的座位。
哪怕並沒有坐滿,也沒人會好心停下邀她一起上車。
唯有那輛車牌尾號為‘7’的黑色賓利在經過她時似乎放慢了車速。
後排車窗降下,露出班長輪廓分明的完美側顏。
喻辭琛單手撐在車窗邊沿,似有若無地勾了下唇角。
喻老太爺讓她當眾下不來台沒哭,喻思嬈在旁邊冷嘲熱諷也沒哭,就連喻家那些幾乎將她渾身穿透的淩厲目光她都忍了下來。
偏偏喻辭琛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就好像觸動了她什麼開關似的,眼圈唰的一下就紅了。
雲薔在心底恨恨罵了自己幾聲,強忍脫眶而出的淚意轉過身。
所有堅強瞬間土崩瓦解,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可越是掉,她就越是擦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