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爹所住的門前已經打起暖簾,溫婉攜溫靜踏入屋內。
一股藥味衝入鼻尖。
溫維明這會剛喝了藥,迷迷糊糊的醒著,半倚著枕頭靠著,整個人臉色發黃,枯瘦如柴,病懨懨的模樣。
“爹爹——”溫靜率先跑了過來,仆人連忙攔下溫靜,“哎喲,二小姐,老爺剛剛醒來,身子還虛著呢,禁不起您這樣折騰呀。”
溫婉也連忙道“溫靜,快下來,彆累著父親。”
溫維明卻任憑溫靜坐在床邊,瞧著氣色倒是好了許多,隻不過聲音依然沙啞,“不至於。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多折騰。”
一旁仆人便搬了把椅子讓溫婉落座。
溫維明剛剛醒來,氣力不濟,逗弄了溫靜一小會兒,便讓陳媽帶著她去外間的院子玩耍。
這些天溫維明病情惡化,一日裡睜眼的時間不過一兩個時辰,柳姨娘守著寸步不離,又是灌湯藥,又是擦洗身子,溫老爹的病情才沒惡化。
否則隻怕前日就算柳姨娘帶來娘家十幾個兄弟,族人們也不會輕易罷休。
溫老爹枯瘦的手抓著溫婉,笑得很是虛弱,“這些天…嚇到你了吧?”
溫婉搖頭。
她不是十六歲的小姑娘。
前世她拖著病體反複折騰,好幾次經曆生死邊緣,心智自然比常人成熟。
“我兒當真是長大不少。”溫老爹憐愛的撫過溫婉的臉頰,溫婉並未躲避。
溫維明想起剛才看到外間那喜氣洋洋的紅綢裝扮,臉上流露出一絲喜色,“等你和貴立成了親,族人們也不敢輕舉妄動。放心,爹沒那麼容易死,爹要看到你成家立業才舍得去地底下見你娘。”
溫婉一愣,下意識的脫口“齊家同意三表兄入贅?”
溫維明和溫婉麵麵相覷。
溫老爹咳嗽兩聲,咳得麵色青白。
他半靠著仆人身上,緩緩喝了一小碗參湯,這才氣順了些。
“半月後,你不是要和貴立成親嗎?”
溫婉低下頭去,嘴唇嚅囁,卻不知如何跟溫老爹交代。
溫維明瞧見她吞吞吐吐的模樣,一顆心也緩緩下沉,他本就性急,如今這一激,隻覺氣血翻湧,“難道是…齊家不肯履行婚約?”
溫婉隻好將送信人去齊家後吃了個閉門羹的事情全盤托出。
哪知溫老爹聽完後反而一臉如釋重負,隨後又麵露擔憂,“貴立…也病得下不來床了嗎?”
溫婉眉尖輕蹙。
她曉得溫老爹有點扶姐魔的傾向,但是她沒料到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殺伐果決的溫老爹,在麵對自己長姐拒婚之舉上如此自欺欺人。
齊貴立病重?
他一個身體康健的七尺男兒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爹爹被大夫宣告重病的時候生病?
還真會挑時間。
齊家此舉…可謂是墳頭上撒花椒,麻鬼。
話到嘴邊,到底怕刺激了溫老爹,溫婉隻好含糊道“許是如此吧。”
“既然齊家未答應婚事,為何家中張燈結彩?”
溫婉遮掩不過去,隻好如實說道“父親,我本想這兩日去齊家探個究竟。若是三表兄病得確實厲害,女兒也不能綁了他來成親。可如今族人們逼得緊,女兒隻好先用緩兵之計拖著他們。若齊家還願意履行婚約,自然皆大歡喜。可若是不能……女兒也得另尋他法。”
大陳朝的姑娘,本不該張口閉口的談論自己婚嫁。
可如今溫家這情形,哪裡顧得上體麵二字?
溫維明心中苦澀難當,“你大姑母是自家人,不至於同旁人一般落井下石。定是貴立也病得厲害,你大姑母分身乏術——”
溫婉癟癟嘴,沒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