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師傅的語氣有些酸牙,“哎喲,每去一次播州,就得聽上這文曲星的故事一回。咱這製酒行當的,誰不曉得那位程四郎君的名頭?要我說,兒子那麼能乾,元夫人還拋頭露麵的做什麼生意,在家當老夫人享清福不好嗎?”
通了。
溫婉將所有線索竄起來,腦子裡的迷霧忽然散開,一切變得清晰明了。
卷走賬本跑路的石金泉、突然變成牆頭草的朱掌櫃、那日婚宴上群起攻擊的債主們——
完了。這波是衝著她來的。
國際寡頭朝著鄉鎮小企業搞收購來了,而且還是手段很原始殘暴那種。
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
反正躺是不能再躺。
溫婉在回去的馬車裡,慢慢理清思路。
實在不行,她就跪地求饒,獻上家產,回老家還有幾十畝良田也能夠衣食無憂。
可是這樣未免也太慫。
她一個人的膝蓋軟不打緊,總不能讓溫老爹也去跪這條強龍吧?
要不…象征性的反抗幾下?
乾它?
可,怎麼乾?
溫婉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乾,越想越興奮,到溫家宅院下馬車的時候,那是滿麵紅光摩拳擦掌。
陳媽跟綠萍在身後竊竊私語,“姑娘這是咋了?回來之前還愁眉苦臉,怎麼現在眼睛紅得跟餓了兩日的野狼一樣?”
“應該就是餓的吧?”綠萍一臉篤定,開始挽起衣袖,“我得去給姑娘做個夜宵。”
陳媽你擱這兒喂豬呢?
彆以為她陳媽沒看見,綠萍隨時隨地從袖囊裡掏出吃的,一把瓜子、一張熱餅、一塊糕點,然後主仆兩就躲在角落裡悄咪咪吃獨食!
難怪大姑娘這幾日眼瞅著圓潤了一圈!
一路暢通無阻的入內,溫家黃紙燈籠高懸,照亮滿園潔白如玉、花香馥鬱的山梔花,庭院內,趙恒正扶著溫老爹走小石子路,兩人一見她都露出笑顏,溫老爹招呼她靠近,“聽聞你今日清倉很是成功?”
溫婉笑,“爹不是下午已經去過酒肆了嗎?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和夥計們打個招呼。”
溫老爹擺手,“既說了以後生意上的事慢慢交給你,我操哪門子心?如今你爹啊,將養生息等著抱孫子呢。”
溫婉沒提柳姨娘的事兒,隻是瞥見溫老爹和趙恒臉色有些不對,正要問呢,溫老爹卻已經手腳麻利的穿上鞋襪,“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
溫老爹沉得住氣,竟然沒問酒肆收益。
“你今日清倉順利,回流的銀錢先彆想著債務問題,應該儘快采購粟米和稻穀盤活酒坊才是。你年紀小,不懂分辨,到時候我與你同去。”
溫婉一想也是。她或許能經商管理,但這技術活兒,她還真不懂。
“爹經驗豐富,若有爹保駕護航,女兒對盤活酒坊更有信心。”
溫老爹嗤笑一聲,“少拍馬屁。”
可臉上卻是滿足得意的神情。
溫老爹回房後,溫婉才拉著趙恒的手,兩個人慢悠悠的往院子方向走,溫婉忍不住靠近那人,“爹跟你說什麼了?”
“娘子是狗鼻子嗎?怎麼什麼都知道。”趙恒笑著刮她鼻子,又低聲說道,“爹今日跟我商議…讓我改姓溫。他還請大師給我算了一卦,說我命中缺水,改名為羨江可保一生榮華富貴。”
溫婉腳步頓下。
古代贅婿也有階級之分,上等為上門入贅,生下孩子隨女方姓;下等便是改為妻姓,其地位猶如賤妾家奴,妻子可隨意打罵嗬斥。
但隻要是贅婿身份的男子,在大陳朝都是地位低下的存在,為朝廷服役戍邊對象之一。士兵傷亡冊上,少不了有著贅婿身份的人,可榮譽獎勵,一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