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初夏。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下來,喚醒了靜謐的山莊。
王姮自然醒來,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已經九歲的小女孩,已經有了小小少女的模樣。
她的五官還是那麼的精致,皮膚欺霜賽雪,頭發烏黑濃密。
唯有這體型,還是十分的圓潤。
胖胖的小臉,微微低頭,就能看到兩層的小下巴。
肉肉的小胳膊,宛若蓮藕一般,一節一節。
王姮遺傳了薑氏的小骨架,雖然胖,卻並不顯壯。
不管是小手小腳,摸上去都是軟軟的,仿佛摸不到骨頭。
鄭儀就不止一次的表示,自家小女郎隻要瘦下來,定是纖細娉婷的美人兒。
王姮……美人兒?這個詞兒太可怕了,她才不要!
其實,略略長大的王姮,已經不像六歲時那般懵懂、憨傻。
她已經知道,母親不是禍水,美也不是原罪。
現在的阿母,也已經貴為齊王側妃,早不是那個身份尷尬、無名無分的妾。
但,王姮內心深處,還是排斥做個美人。
更不用說,能吃是福啊。
每日裡,寫寫字、作作畫,吃些美食,真的讓人身心愉悅。
王姮非常滿足這樣的日子,根本不在意美與醜。
同樣長大的清秀小佳人王棉卻表示親,你當然不在乎美醜,因為你根本就不醜。
認識王姮的兩三年裡,王棉終於意識到一個真相美就是美,跟胖瘦無關。
王棉倒是身材纖細,完全符合自古以來世人對於女子的審美標準。
但,她的容貌,就是八十分左右的小美人。
不醜,甚至可以說一聲好看。
然而距離傾國傾城、禍國殃民的大美人,還是有著很大的距離呢。
當然,王棉還能用一句“我年紀小,還沒有長開”作為借口,稍稍狡辯一二。
可她心裡更明白,美跟年齡也沒有太大關係。
有的人,從小美到大。
有的人,從出生到離世,都相貌平平,穩定得毫無奇跡。
王姮是前者,而她就是苦逼的後者。
話題扯遠了,重新拉回到晨起的王姮身上。
王姮醒來,剛要起身,屏風外聽到動靜的丫鬟們便趕忙走了進來。
“九娘,您醒了?”
說話的丫鬟,十一二歲的年紀,是當年薑氏送給王姮的幾個丫鬟中的一個。
鄭儀命人仔細教了規矩,又進行了一番挑選,最終選擇了三個,補全了王姮身邊四個大丫鬟的空缺。
順著白芷的名字,鄭儀依次給這三人取名白芍、白芨、白薇。
四人中,白芷的資曆最老,年紀也最長,負責統領其他三人。
此刻聽到動靜,第一時間跑來伺候的,則是白芍,今年十一歲。
白芍是沂州人,家裡祖父、伯父、堂哥、堂弟的有一大家子。
當初祖父生了重病,為了給老人家看病,便賣了白芍。
白芍被薑氏送到河東,又被鄭儀選中伺候王姮後,便寫信給家裡。
每個月的月例,年底的賞賜,白芍都會托人送回家裡。
去年,東山書院正式落成,開始麵向整個沂州招收學生。
東山書院的束修,分作兩檔
一,每年一百貫,堪稱天價,針對的就是沂州的權貴、豪族。
二,免除學費、雜費等等所有費用,但需要考試。
隻要順利通過考試,不拘出身,不看門第,就可以入學。
入學後,若是學得好,還能賺到獎學金。
且,東山書院的學科非常多,不止局限於明經、一史、三史等科舉指定科目,還有諸如術學、醫學、格物學等等雜學。
在雜學上,有所特長,能夠通過對應考試的學生,亦能免費入學。
東山書院作為一座新建的書院,沒有名氣,也沒有底蘊,更沒有什麼傑出“校友”。
但,東山書院有好的先生啊。
那些先生,可是安國公樓謹專門從京城、從南境請來的大儒、名士!
不說在小小的沂州了,就是在整個齊地,都很難請到。
東山書院卻有不止一位。
足足十幾位啊。
隻要進入到東山書院,就能跟著這些先生讀書。
若是有天分,運氣好,興許還能成為某位先生的弟子。
學生和弟子可不一樣。
前者隻能得到聽課的資格,而後者卻能得到先生的全部真傳,以及先生的名望與人脈。
要知道,大虞朝雖然推行了科舉選仕的製度,但科舉剛剛開始,還沒有形成規製。
大虞朝主流的選官製度,還是靠著舉薦,或是征召。
不管是自下而上的舉薦,還是自上而下征召,被選中的人,都要有“名氣”。
世家子弟,自不必說,自有自家人(姻親故舊)的幫忙舉薦,或是背後家族幫忙揚名、造勢。
寒門子弟亦能靠著大把的金錢,買的些許助力,謀求一個進入官場的入場券。
唯有真正的平民子弟,想要實現階級跨越,必須有“貴人”提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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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拜個好先生,靠著先生這位貴人幫助,才能走上捷徑。
東山書院就是給無數沒有門路的子弟,了一個進階的天梯。
雖然看似渺茫,幾率也不大,但,至少有希望。
所以,不管是家財萬貫的豪族、寒門,還是家徒四壁的貧民,聽聞了東山書院的種種之後,便都蜂擁跑去報名。
白芍惦記家人,第一時間給家裡寫了信,她的堂兄、堂弟、親哥、親弟們全都跑來參加考試。
可惜,東山書院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讀書不成,雜項亦不精通,就隻能被淘汰。
白芍家裡來了七個男丁,隻考上了兩個。
一個是白芍的堂兄,平日裡看著不起眼,讀書也不太出色,卻非常擅長動手,東山書院拿出來的孔明鎖、魔方等,他琢磨了一會兒,就能哢哢哢的玩得飛起。
還有一個是白芍的親弟弟,才五歲的豆丁,對藥材卻有著極大的天賦。
一點兒藥理都不通,卻能分辨出好幾種草藥。
都不是正經的讀書苗子,卻也都靠著“歪才”進入到了東山書院。
白芍一家多少有些失落,可失落之餘,亦是歡欣鼓舞——
不管怎麼說,自家的兒郎成了東山書院的學生,跟貴人成了同窗。
雖不知未來是否有前途,但一定比待在沂河邊,打魚、扛大包有出息!
白芍的兄弟們順利入讀東山書院,白芍對王姮這個東山書院的主人,愈發的感激、恭敬。
她端著托盤,托盤裡放著一個白瓷碗,“九娘,喝些蜂糖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