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自是見過自己、亦是與天地互視一眼,自然能識得一二陰陽,從而洞悉以意禦劍、以意使氣的脈絡。他為何能見自己,隻因為他拋去了心中的懷疑,確信此間不是大夢一場,如果是夢,這夢也來得太過真實,他不願醒來,蝶夢莊周他亦是如願以償。因由這份明悟,他明白為何板鴨等人無法作出三魂立人的相關推論了,他們如趙長歌一般對理論存疑、保持著懷疑的心態去驗證歸納,自然難得善果。
可林相初到此間的經曆、暗館玲瓏玄術的獲取、明悟自己願蝶夢莊周從而貫穿前世之意氣這些經曆都在告訴自己“此間是唯心的啊,若心有不堅,自然難得結果。”若不是自己堅信三魂的存在,結合之前的經曆大膽做出唯心的猜測,他也不能在學徒位階破境時能對身魂之間聯係感知得如此清楚,進一步驗證自己的想法。
至於為何唯心的世界,勾勒出的種種現象可以規律整合,他想這要落在這個世界的本質是何上麵了,九覺告訴他靈玄之道的後麵也許有他想要的答案。
諸妖眾人瞧見影屏裡的劍光愈發有骨有肉,所有人都知道台上那位今朝算是大勢已成。那些挑戰的妖族除非是妖皇獻祭的血食,其餘的都活了下來,也讓林相的氣勢登頂,可謂是氣衝鬥牛。
楚夢焚杏眸微眯道“樊湘,你們可以上去請教了,這時候與姚李子搭手一場比試煉台上連勝十場的感悟都來得深刻。”
樊湘輕聲應下握劍朝試煉柱行去,許湫笑道“我去送送她,師妹緊張得手心出汗把劍柄都打濕了。”楚夢焚細看過去,樊湘手握的深藍絨線纏繞的劍柄確實有一塊緊貼手掌的濡黑濕跡,也不多說點頭認可許湫的決定。
許湫樊湘一前一後往試煉柱行去,路上許湫輕聲道“師妹上去後遮掩口型對姚李子說句話。”
樊湘疑惑看去,許湫目不斜視道“告訴他觀潮玄術隻有廟祝才能修習,廟祝是湖祝的道侶。”
樊湘瞪大眼睛吃吃說道“真是觀潮玄術?”
“真是。”
“師姐怎麼讓我去說?湖祝教了人家就讓她去說唄。”
許湫想及當初楚夢焚對自己說的話。
……
開元十九年,二月初九,離北崗馬車上。
瞧見林相乾脆利落下車的模樣,許湫忽然開口道“我算是明白為何湖祝在當初與他互換玄術時會心動了。”
楚夢焚已經把當初與林相互換玄術的事情告訴過這位師姐,當時給的時候,初心並沒考慮林相當廟祝一事,結果交換玄術時,林相那份知道進退的尊重著實讓她高看一眼,偶爾竟會嘣出讓林相當廟祝也不錯的念頭。
楚夢焚昨夜陣斬伏地妖脫力嚴重,半倚在馬車車壁上“我那些護花使者麵對我時,言語中總忍不住在美人麵前得寸進尺,若不是我手上刀夠利,莫愁湖的招牌夠響亮,指不定就給人占了便宜去。可那次互換玄術,真讓我知曉對待我這等模樣的人還有另一種方式,加之剛剛解惑時,他明明可以昨夜功勞知曉答案,卻依舊放棄,不像其他人那般不知進退、得寸進尺,這般性子著實讓人心動。師姐,你說要不我跟他處處看?”
許湫道“那你先彆表現得這麼明顯,和人慢慢熟悉一段時間,感覺可以再深談吧。”
於是有了後麵楚夢焚對林相接觸時點點滴滴的異樣,這些許湫都知道,那時的楚夢焚事無巨細都要找自己參謀一二,自己可以說是一路而來親眼看著楚夢焚是從心動到情動的。真讓許湫覺得林相可以托付是源於那次在分天山脈再次彙合時的事,那天夜裡楚夢焚跟她說了突圍分散後的事宜,包括林相對她的照顧、不乘著她修為尚未恢複占便宜的分寸、以及……
……
開元十九年,三月十二日,出洗難池,野外營地。
正在梳洗身子的楚夢焚耳朵一動,她聽到了有人靠近的聲音,不多時一個聲音響起。
“小主,怎麼不進去。”
“她在梳洗。”
“咳咳咳,小老兒隻是好奇怎麼沒聽到水聲。”
“怕給外人聽見聲音,裡麵用布匹圈了一個小隔間。”
“小主,我也看出來了,楚湖祝現在運使不得玄氣,在你麵前如一普通人一般,要不今晚生米煮成熟飯,為景家血脈開枝散葉一番?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誒。”
聽到狸妖這話,楚夢焚嘴角一扯,一抹冷笑掛在豔絕天下的臉上,真當她實力尚未恢複,不能殺人了是吧。
“今晨走那條小道,你是不是故意選的?就想讓我占人家便宜?”
“在溜馬道時你倆不也手拉手嗎?”
“在溜馬道我幫她走,那是應當的,山路濕滑,青苔滋生,她用不了玄術本就吃力,況且本身就有受傷。若山道那裡是你有意為之,妙叔,對不住了,我得給人家姑娘一個交代。”
聽到林相這句話,她心頭升騰的殺意忽的落了下去,隻覺得心頭感覺異樣酥麻。想及今天馬車上兩人後背間隔離的布條;山道上林相顧忌自己身子與他接觸,讓自己感到難堪特意運使玄氣激發海域的隔離帶;溜馬道裡對自己的留意、以及拉手……她原本平靜的心驟然加速,臉上也有些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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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老奴不敢作如此欺人之事,老奴雖愛惡作劇、行事顢頇,但是非善惡還是能分清的,不然主上也不會一直容忍老奴,林小姐與傅先生更不會留奴一命。今晨山道,確實是那條路是最近還沒有其他妖跡的路線,老奴也預留出楚湖祝單獨行走的時間,這點相信小主是能分辨的。”
聽到狸妖這句話,楚夢焚心頭殺意徹底散去,隻剩下一份淡淡的溫暖彌繞心間。
“妙叔,對不住,不該如此疑你,雖不關係姑娘之名節,卻乾係我與她之間是否問心無愧,所以我情緒稍顯激烈了些,還請妙叔原諒則個,還有剛剛那些教唆調笑之語以後不得再說,背後積口德方能求心安。”
直至林相的最後句話,楚夢焚忽的知道,原來四木不是木頭,隻是有些木訥?
想到林相是否木訥,又在馬車上以均國遊戲裡的傷勢期試探過林相。卻未引起他聯想到,在實際生活裡,自己的傷勢恢複自然也是越來越快,也是她能那夜隔著帷布聽到林相與狸妖夜話的緣由。看來真是根木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