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相信你們說的話。”
短暫的驚愕之後,白靜萱下意識反駁出聲“你們是敵人,是壞人,壞人的話都是騙人的。我的爸爸媽媽都是普通人,不可能跟你們有聯係。”
但是,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雖然嘴上在反駁,但是掙紮的力道明顯變小了。
“伱似乎對這件事挺介意?也好,如果你知道自己的來曆以後能夠放棄無謂的抵抗,我可以稍微浪費一點時間。”
兵蜂七望著白靜萱,麵色平靜地壓低聲音“畢竟我不希望帶著一個半死不活的獸子去見首領,他會責怪我傷害了他重要的實驗體。”
“你的‘父親’,一個個子不高,身材微胖的男人,有喜歡抽煙的習慣;你的‘母親’,一個眉梢上有一道疤痕的女人,自稱是醫療行業的從業者。”
“他們在七年前的時候帶著你來到了方亭市,在此定居,並且從來沒有帶你離開過這裡。他們告訴你,你的病症是一種先天性疾病,醫院無法治愈。所以隻是每隔一年帶你去醫院進行所謂的檢查,哪怕他們都知道這沒有意義。”
“他們給你起了現在的名字,但實際上你的‘父母’都不姓白,他們之所以用‘白’作為你的姓氏,是因為協助其逃離的是名為‘爪痕’的勢力。而爪痕的首領,其代號的第一個字是‘白’。”
“你的姓氏,是為了表達對爪痕幫助的感激而定下的。”
“從一開始,你回憶中所謂的‘親緣關係’就並不存在。你隻不過是他們逃亡時避免致命追殺的保險罷了。等到他們逃離了組織以後,又因為不想露餡才承擔了養育你的義務。”
兵蜂七神情冷漠“當然,他們並不知道,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死。”
白靜萱微微喘息著,緩緩瞪大眼睛“那次襲擊是你們指使的?是你們殺了他們?”
“不,即便是首領也不可能隔著半個州域去精準地操控殘獸,何況那個時候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你們在方亭市。”
兵蜂七搖了搖頭“他們的死亡,其實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隻不過是咎由自取。”
“那是誰?是誰在操控那時的殘獸?”白靜萱呐呐出聲。
兵蜂七平靜地看著白靜萱。
“是你。”他的口中吐出了這樣的兩個字。
“你在胡說!我怎麼可能會那樣做!”白靜萱頓時再次掙紮起來,怒視著麵前的男子“我怎麼可能做得到那樣的事!”
“不需要你有任何的意願,因為獸子對於普通的殘獸來說就是上級,是天生的王。”
兵蜂七攥住她的頭發,用力將白靜萱的後腦勺頂在牆麵上“我不知道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一隻殘獸能夠精準地侵入到室內,甚至精確地殺死你身邊的人類,那麼隻有一種可能。”
——“它想要見你,見到你之後,它要吃掉你,取代你。”
“可惜你所謂的‘父母’不過是普通的研究員,他們並不知道這種隱秘的信息,以為你的魔力藏於體內,不會為外人所見。這就已經注定了他們的死亡。”
“隻要他們在你身邊,那麼遭遇殘獸,被你波及而死,就是遲早的事情。”
“怪物是無法被容於這個社會,無法像普通人一樣生活的。從你被選為獸子的那一刻,與獸為伴就是你這一生唯一的選擇。所以,彆在這裡跟肉豬玩無聊的過家家了,跟我走。”
他微微鬆開手,將女孩摔在地上“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選擇的機會,下一次,我不會再強迫自己帶一個完整的獸子回去。”
說完這句話,他便居高臨下地望著趴在地上的白靜萱,靜靜地等待對方的選擇。
白靜萱就這樣趴臥著,許久沒有動靜。直到兵蜂七開始感到有些不耐的時候,她才終於動彈了一下。
她伸出手,撐起身子,緩緩地麵上坐了起來。
“……我是,魔法少女。”
她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這樣說道“魔法少女應該保護和拯救大家,我要和你戰鬥,然後……殺了你。”
她的話語,讓兵蜂七久久無言。
並非是震驚於其執拗,而是單純地感受到了同情。
“真可憐。”
半晌後,他終於再次開口“我終於看清楚了,原來你什麼都不是,隻不過是一具空殼。”
“就像一隻野獸無法理解人類的行為,但是它想要成為人類,便笨拙而徒勞地去模仿人類的行動。你不知道一個正常的人類是什麼樣的,就隻能徒勞地去模仿,去模仿你認知中人類的模樣。”
“你不知道魔法少女到底是什麼樣的,隻不過是不斷模仿自己‘理想中的魔法少女’而已。這種模仿甚至還不止一個對象,哪怕這些行為彼此都是矛盾的。”
“大概是從某個魔法少女身上,你看到了‘拯救和保護’;從另外一個魔法少女身上,你又看到了‘正義與嚴酷’。就像一隻根本沒有自我意識和智慧的野獸一樣,胡亂地將之拚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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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魔法少女,你不是人類,你沒有理想,你沒有過去,你甚至連‘自我’都沒有。在我麵前的,隻不過是一個模仿著‘魔法少女’這個概念去行動的空殼而已。而這具空殼裡麵,其實什麼都沒有。”
“就連模仿的理由都完全不存在,隻是一個空無一物的可悲怪物罷了。”
兵蜂七自忖完全看明白了麵前這名女孩的行為邏輯,終於放棄了勸說。
既然是不通人性的怪物,那麼自己也沒有理由對其抱有任何仁慈之心,儘管斥之以暴力手段,將之帶回去便是。
這麼想著,他從黑袍的內側摸出了自己的獸之腑,然後,輕輕地將之按在自己的心臟處。開口念誦
“此乃鋤奸……”
——“我要,殺了你。”
但他的話尚未說完,女孩的聲音就再一次傳了過來。
側眼看去,便見白靜萱已經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她低垂著腦袋,長長的劉海遮住了雙眼,隻露出了下巴和嘴部,一張一合,念出了方才的言語。
“我要,殺了你。”
然後,她再一次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無聊。”兵蜂七冷漠地評價道,他並不在意麵前的女孩無聊的話語,再一次準備進行獸化變身。
“我要殺了你。”白靜萱卻是完全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一般,隻是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她就這樣一直念著,一直念著。也不知是為了逃避,為了強調,還是為了自我催眠。但自始至終都不曾停息,同時又一步一步地向兵蜂七的方向不斷靠近。
當她終於走到了兵蜂七麵前時,再次抬頭,所露出的已經是一對完全不似人類的眼睛——那是一對鞏膜完全化為漆黑色,眼眶中容納著一對豎瞳的雙眸。
充滿冰寒與暴戾情感的豎瞳直直地盯著兵蜂七,在眼眶之內微微顫動,醞釀著某種令人不安的情緒,直讓兵蜂七都感覺背後微寒。
最後,女孩再一次開口了。
無比堅決,無比肯定,無比冷酷。
“我要殺了你。”
這也是她對兵蜂七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
……
翠雀用最快的速度從異策局出發,一路不斷地用魔力進行加速,終於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湖畔春天的位置。
劇烈的魔力消耗觸動了她原本就有些不妙的傷情,以至於僅僅是飛行落地之後,翠雀就又一次感受到了明顯的頭痛。扶住一旁的牆壁穩了穩身體,待到痛感略有消退,她就再一次邁動步伐,衝進了小區之中。
小區的大門洞開,但是門口卻沒有任何工作人員與行人,顯然是早已逃離去避難場所。其內部同樣不見普通人的蹤影,這多少讓翠雀安心了一些。隻是伴隨著她走入深處,四周的道路逐漸變得支離破碎,四處都是戰鬥之後的痕跡。
顯然,這裡發生過一起激烈的戰鬥。如果猜測沒錯的話,戰鬥的雙方應該就是特殊作戰部第三小隊,以及他們原本想要調查搜捕的黑燼黎明殘部。
考慮到自己來時的路上沒有接收到任何第三小隊的來電,翠雀對戰鬥結果的預期比較悲觀。而這種猜測沒過多久就應驗了——因為她發現了一具癱軟在路邊的員工屍體。
從身上的穿著來看,對方毫無疑問是第三小隊的員工,其手上還握著武器,麵上還帶著有些猙獰和憤怒的表情。但是其脖子上卻開了個巨大的豁口,此時已經完全沒了聲息。
看到了這名員工的慘相,翠雀看著他默哀了一會,繼而丟出了一個術式,將屍體保護在其中,避免其受到進一步損壞。
情況緊急,眼下的她也隻能做到這些,保護了員工的屍體之後,她仍要接著向前行進。
隨著不斷深入,在這一路上,她所見的屍體越來越多。不僅僅是異策局員工的,甚至還有個彆穿著黑袍,一看就是黑燼黎明的屍體。
她為所見的每一名員工屍體都釋放了屏障術式,同時心中默數著所見的屍體人數,直到這個數量已經接近了整個第三小隊的三分之一,才終於來到了小區中心的廣場處。
也就是在這裡,翠雀感受到了一股無比強大而冰寒的魔力。若是她的感覺沒出差錯,這股魔力波動的主人應該是一隻殘獸。
雖然現在的她已經損失了相當一部分實力,但保存的力量依然還算可觀,能讓現在的她感覺到危險,其必然是蛹階及以上的存在。
懷揣著這般複雜的思緒,翠雀謹慎地步入了小區中心的廣場。而當她走到近處之後,入眼的景象便讓她愣在了原地。
因為她隻需抬頭,就能看到那股強大魔力的源頭。
——那是一隻巨大的蛹階殘獸,可以看出其身上曾經有著完整的蛹殼,之所以說是“曾經”,是因為這些蛹殼已經莫名地碎裂了許多,甚至無法完好地包裹住殘獸的身軀。
當然,即便是這種狀態,這隻殘獸的魔力仍然不可小覷。
這隻蛹階殘獸並沒有置身於它的的巢穴裡,而是莫名地出現在了這間小區之中,但這依然不意味著它是一般的魔法少女能夠應付的對大多數魔法少女而言,這依然是個相當危險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