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將用了帶著殺氣的軍卒?對此景曲也有點“不應如此”的感覺。郎中令雖然位高權重,可以直接調動郎中軍,問題是郎中軍主要是一批宗室貴胄和官宦子弟組成,是為日後到軍中任職而準備的軍官預備隊,基本沒有上過戰場。如果具有戰陣經曆的人早就應外放領兵,也不會再待在郎中軍裡,這確實是個疑點。
不過這個疑點能說明什麼呢?說明這位叫任襄的小郎是比郎中令的親族地位更高的人物?那還能是什麼,要麼是公卿一級的大臣,要麼乾脆就是皇帝。
大臣的可能性太小了,經過這麼多年的打探,朝堂上的重臣景曲都知道,沒有這種年歲的小小重臣。皇帝的可能性更小,對於暴秦的皇帝而言,喜歡了一個女人才不會用這種方式來追求,直接下詔征召入宮,景曲也毫無辦法去違抗。雖然知道秦帝年齡不大,大約也就是任襄這種年紀,但景曲實在無法把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秦二世和眼下這個願意在討女人歡心方麵下功夫的小家夥當作同一個人。
可是,既不可能是這樣,又不可能是那樣,真相到底又是什麼?
可惜了,景曲暗歎,景娥和小郎最後是不歡而散的,否則可以在那個小郎再來百草庭或者芳椒堂的時候,讓武庚尹來認認,能參加大朝會的大臣這位博士都是見過的。
景曲給了兩個家仆每人百錢的犒賞,然後起身往景娥的房間走去,他想知道兩人是為什麼鬨翻的。另外既然鬨翻了,景娥所看到聽到的也會不再受感情因素影響而全都說出來,或許也能補充兩個家仆的消息內容。
胡亥一回到郎中令府,公子嬰就告知他禦使大夫頓弱正在宮中候駕,有事奏告。胡亥在府內換回宮中服裝,帶著公子嬰經暗道回宮。
頓弱奏報的事情就是與景曲有關。捕影閣的人查出,那位博士武庚尹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景曲的百草庭和芳椒堂。上次胡亥燒掉減租賦的諫章後,武庚尹出宮後立即就去了芳椒堂,盯梢的人跟進去觀察,發現不一時他就被人請到後麵去了,來請他的人正是景碩。
捕影閣順藤摸瓜,發現還有郎中謁者似乎也得到了景曲家的優待……隻是朝堂大臣去酒肆女閭者很多,所以無法分辨除了那個博士外還有誰是景曲的耳目。鹹陽內酒肆和女閭,都含有六國風格的特色,也都有六國遷居關中富戶的參與,所以如果有山東耳目,肯定不止楚國景曲這一家。
“陛下,”頓弱奏報道“捕影閣才籌建不過十幾日,人手不足,消息也剛開始收集,所以也隻能去探查已有征兆的人。還望陛下不要過於心急,給老臣一些時日,關中的情況必定會為陛下打探到更多。”
胡亥看著頓弱,感覺就這十幾天,似乎他的頭發又灰白了許多,臉上明顯的憔悴蒼老。“卿無需太心急了,我看你就這幾日又蒼老了很多。朕需要你們這些老臣啊,所以一定不要把自己累垮。”
頓弱很感動,不過老頭也很倔“臣謝過陛下的關懷和體諒,但臣既居此位,當為陛下謀應謀之事。陛下放心,臣會量力而行,臣還想看到大秦重新安定,如先皇帝之願,萬世流傳。”
“關中如果閉鎖,有再多的六國耳目也莫想動搖大秦。”胡亥雙手據案看著頓弱和公子嬰“我所欲建捕影閣,是為了減少大秦軍機被刺探,使秦銳在山東撲滅反秦力量時更順利,同時也是為了避免山東細作在關中造謠生事惑亂人心。這兩個目的都很重要,但也都不那麼致命。所以頓弱,不要心急,更不要用上全部精力,慢慢來。”
“另外,”胡亥嘿嘿一笑“老卿家不要因為朕說了這些帶有關懷的話,就為了不負皇恩,然後更加不要命的去做事。我可不想讓人認為朕在用權謀之術馭臣效死命,臣子都累死了,誰來幫我守護大秦天下呢?”
頓弱一揖到地“臣領詔,一定遵詔愛惜自己身體,為大秦多效力幾年。”
“嗯,希望卿言出必踐。”胡亥勸慰完頓弱,想到應該對這個武庚尹應該有所處置才行。
幸好今天已經與景娥商量好不再去景曲的勢力範圍,否則萬一景曲把這個武庚尹弄來認人,自己難說什麼時候就暴露了,然後就等於送上門去讓楚人刺殺。
唉,看來自己微服私訪的曆程到此結束了。
“這個博士庚尹,不能再留在朝堂上了。”胡亥對二人說“你們看看,把他調到什麼地方去,不會引起景曲的警惕,又顯得合情合理。這樣楚人勢必會重新找個人重點栽培,他們的勢力也就不斷暴露出來了。”
“那要看陛下想不想懲治他。”公子嬰笑著說“想懲治他,就調到九原郡為吏。博士庚尹本為南人,鹹陽的氣候已經不容易適應,送去北疆苦寒之地就更難過。不想懲治他呢,可以調到於商做一縣史,讓他向楚人通報武關道的情況。陛下不是正要加強武關道一線的防守嗎,讓他通報武關固若金湯的消息,也免了山東有人來打武關道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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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之言大善。”胡亥很高興,“就這麼辦吧,讓他去於商之地,找個縣為長史,就負責租賦之事。誇誇其談的減租賦,讓他也看看租賦的實際情況。皇兄擬詔來,然後傳達丞相府。”
“韓談。”公子嬰和頓弱下殿後,胡亥瞪著眼睛叫。
“公子有什麼吩咐?”韓談本來站在丹陛下,一聽胡亥召喚,趕緊躬腰。
“我記得我曾經要你把宮中有武力之人挑選一下,這事兒你是不是早就忘掉了?這也有十來天了吧,你好像從來沒有跟我奏報過進展。”胡亥繼續惡狠狠地瞪著韓談。
“臣冤枉。”韓談立即就跪下了,“臣一直在挑選,現已選出善劍術之人九名。臣正要擇機請示公子,宮人之中要不要也做挑選。”
“呸!滾起來。”胡亥敲著禦案,“我不問你你就不說,我問你你就隨口說來湊數是不是?”
韓談剛爬起來,一聽後麵的話又跪下了“臣不敢,臣真的已經選出九人。”
“起來起來!”胡亥把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大殿,“今日已晚,明日你把這九個人帶去找吳子水,看看能達到什麼樣的水準。至於你剛剛說的宮人當中……你和育母商討一下,也要選。人儘其才嘛,我也不介意有個紅粉侍衛團。”
韓談爬起來施禮“臣奉詔,明日臣即去辦此事。”
“嗯。”胡亥又敲了敲禦案,突然問“韓談,我這一陣封閉宮室、裁撤宮人,宮人有不少是有本家的,可以遣回。但現在還多出來兩萬多內侍,其中有相當數量的寺人,這些人一旦出宮多數就無法生活,你覺得能不能把這些內侍中正當盛年之人組織成一支軍旅?”
“公子這是……”韓談有點疑惑。
“如果這些內侍能訓練成卒,我想把現在鹹陽的衛尉再送到秦銳中一些。”胡亥說道“隻留巡守鹹陽街市和護衛鹹陽外圍的衛尉,留五千人即可。所有宮室守衛和宮室周圍巡守,都由內侍軍來做。其實護衛鹹陽外圍也可以用內侍軍,隻是街市巡察用內侍不是太合適,怕其中的寺人被百姓歧視。所以,隻在街市上留兩千衛尉就可以了。”
韓談沒想到皇帝還考慮了寺人會不會被歧視的問題,內侍是什麼?是皇宮中的賤奴,是狗都不如的東西,皇帝說殺就殺、說打就打。就因為不知是誰把始皇帝說李斯車隊豪奢的話傳給李斯,始皇帝隨手就殺掉了幾十個內侍。
作為內侍的一員,韓談為此感動的內牛滿麵。